夜幕降臨，小魚和耀行走在霧氣瀰漫的禁忌森林之中，他們能感覺到這個地方不同尋常。

    這裏的大霧似乎永遠也不會散去，沒人見過禁忌森林除了大霧之外的天氣，而這也為禁忌森林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。

    “森林裏有野獸，也許還有人類。”耀一邊走一邊說道，“只不過它們都不能長期在這裏生存。”

    小魚應了一聲：“尤其是霧氣裡還有毒素。但是這裏確實是物資最豐富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你可以在裡面找到珍稀藥材，找到野果，而那些奇珍異獸也會因此來到這裏，雖然不能久居，但也會時常出沒，因此你也可以捕捉到能賣出高價的獸類。

    這裏是危險地帶，卻也是想大賺一筆的人趨之若鶩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那位作者還和你說了什麼？”耀問，“他作為歷史的傳承者，應該知道更多關於第三方勢力的細節。”

    小魚點了點頭，說了起來：

    “他告訴我，當年人類和獸人可以說是友好相處，可是就在這個時候，禁忌森林之中的第三方勢力，按耐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“人類已經是一個龐大的族群，且因為人類作為卡雯大陸上唯一的——至少在我們看來當時是唯一的，有智慧有文明的種羣，人類的繁衍、發展、擴散，已經非常迅猛。”

    “獸人作為當時被認為的第二大智慧種羣，在第三方勢力看來，完全是人類的複製版。也就是說，憑空的，卡雯大陸上多了一倍的人類。”

    “這對於他們——一個不知出於何等原因而隱匿在森林中的生物來說，無異於災難。”

    “他們會擔心禁忌森林是否會被推平來興建國家，他們會擔心自己的存在是否會暴露在人類和獸人的視野中。”

    “雖然不清楚原因，但他們很顯然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。”

    “而他們作為這種幾乎完全未知的種族，智慧和力量，比人類和獸人都要強悍。”

    “這其中發生了一系列事情……這些事情那位老人沒能詳細的告訴我，但我猜測，應該是他們出手，對人類和獸人施以警告和威脅。”

    “後來，人類和獸人就爆發了大戰，大戰的起因眾說紛紜，人類說是你們的強勢，你們說是人類的奴役，總之，戰爭開始了。”

    “而與此同時，第三方勢力悄無聲息地隱藏了自己的蹤跡，仍然回到了禁忌森林裏。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，禁忌森林只有霧天了。”

    小魚說著，覺得有些奇怪，一向多話的耀竟然一點兒聲音都沒有。她回頭一看，卻看不到耀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耀？”她立刻警惕起來，因為耀的腳步聲很輕，加上她在說話，竟然沒有發現耀不在自己身後了！

    “小公主！別過來！”耀羞憤的聲音從一棵大樹後傳了過來，“我說真的，我沒事，但是你千萬別過來！”

    小魚愣了片刻，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，突然明白了什麼。

    壞心思的小魚強忍著笑意，往耀的方向走了兩步：“什麼？你怎麼了？沒出什麼事吧？”

    耀慌張地大叫著：“不！別過來！千萬別過來！”

    “到底怎麼了？”小魚難以掩住自己的笑意，只能讓語調上揚的沒有那麼明顯，她原地踩了兩步，“真的不需要我過去看看嗎？”

    耀又羞又惱：“真的不需要，你就等我一會兒，就一會兒！”

    小魚這才忍不住，哈哈大笑了起來。然後將自己的披風脫下來，衝耀丟了過去：“穿上吧！小裸男！”

    耀傻眼了，他惱羞成怒，伸出光潔的手臂，一把扯過掛在樹枝上的披風，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，然後走出來大叫：

    “你耍我！你怎麼知道的？！”

    “當我的房間進了一個光屁股小男孩兒時，我想我會知道的！”小魚笑得毫不收斂。

    耀的臉紅透了，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，手足無措之際，生起悶氣來，打著赤腳在前面走著，雙手緊緊裹住披風，越走越快，不理小魚了。

    小魚笑夠了，也跟著他往前走，邊走邊打趣：“原來小屁孩兒也會害羞呀，我瞧著當時進我房間時，特別自信呢。”

    “別說了！”耀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埋進披風裏，惡狠狠地說，“我不是小孩兒！我已經十八歲了！比你還大兩歲！”

    小魚哼了一聲，沒說話，她二十多歲死亡，繫結了龍一一，在前兩個世界又待了那麼多年，算起年齡來，眼前這個小破孩兒還得管自己叫一聲阿姨呢。

    莫名其妙的，小魚這麼想著，心裏又有點兒不是滋味兒。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耀突然低聲悶哼了一下，站定在了原地，看了一眼腳下。

    小魚瞧去，原來他走得太慌張，沒看腳下，竟然踩中了一條荊棘，扎破了腳底。

    “休息一會兒吧。”小魚說，“等你變回去再出發。”

    “沒必要。”耀搖搖頭：“我雖然變成了人形，但是身體的機能卻和人不一樣，甚至比一般的獸人還要強。這點小傷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小魚伸了個懶腰：“可是我累了，現在已經入夜了，我們漫無目的的要找到什麼時候去？而且不是說這裏有野獸嗎？”

    說著指了指身邊的參天大樹：“先睡一覺吧。”

    也不顧耀的反應，小魚直接手腳並用爬了上去，找了一根粗壯的枝椏坐了下來，伸手招呼耀：“快上來。”

    又大笑著說：“你要是害怕走光，我不看你。”

    耀通紅著臉：“別說了！”心裏卻又是一陣悸動，叫他心潮澎湃。

    他知道小魚說什麼困了累了，是爲了讓他休息，而他享受這種奇妙的偏愛，甚至引以為豪。

    於是他綁緊了披風，兩三下就爬上樹梢，和小魚並排坐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那位老者說過，對於第三方勢力的記載微乎其微，不僅不知道他們的種族，連特徵也毫不清楚。唯一能確定的是，他們有著超乎常人的力量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猜測，與其我們自己去找他們，不如等他們來找我們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他們真的有那麼神通廣大，想必不會不知道，人類的公主、獸人的王子，兩個國家的兩個儲君，正在發掘他們的秘密。”

    小魚轉過頭，一臉不解：“我跟你說這麼多你聽進去了沒？你老盯著我看幹什麼？”

    小魚不知道的是，月光透過樹梢灑在她的臉頰，如薄紗般輕盈的籠罩住了她，她柔順的長髮，白皙的面板，濃密的睫毛，都成了這個夜晚，最勾魂攝魄的美景。

    耀完全看呆了，他恨不得時光永遠在此停留下來。

    不去找什麼第三方勢力，不去阻止什麼大戰，也不去完成他們的使命。

    就這樣坐在一起，看著月亮，距離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，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了。

    “你為什麼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？”小魚忍不住說了出來。

    他的眼神繾綣，又不乏炙熱，任誰看去，這都是一雙包含著濃烈情感的眼睛，激動而澎湃。

    可偏偏小魚能從中看出剋制和鎮靜，那是一種發乎情止乎禮的剋制，也是一種包含著愛憐的鎮靜。

    這種解讀，是她從另一個人身上學到的。

    “總？”耀微微凝眉，“你應該是第一次和人形的我對視吧？”

    小魚轉過腦袋去：“難道你作為狼的時候，就沒有眼神嗎？”

    耀的聲音冷了下來：“可我們都很清楚，狼的眼睛做不出這樣豐富的情緒。這也是為什麼人類總認為自己是最富有感情的生物。”

    “小公主，你把我當成誰了？”

    小魚不看他：“我沒有。或許我是一個對眼神很敏感的人呢？別人看不出來，不代表我看不出來。”

    耀冷笑一聲：“欲蓋彌彰。”

    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，氣氛一下子從炙熱降到了冰點。

    耀心中苦悶的同時，埋怨自己竟然沒想到過這種可能。

    他總想著斷絕小公主以後的桃花，卻沒想過她以前或許也有桃花。

    畢竟這位是人類的小公主！

    畢竟她的魅力那般濃烈，讓他也無處可逃。

    小魚心裏則暗罵自己說話不嚴謹，如果耀是一個刨根問底的人，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
    可偏偏面對這樣一雙眼睛，她沒辦法用心去騙他。

    而他很聰明，總是很聰明，能輕易看穿她的騙局。

    這樣的沉默一直持續到了清晨，耀的身體再次發熱，變回了狼。

    時間確實在一次一次變長，他相信要不了多久，他就可以維持完全人類形態，到時候他就不用面對沒衣服穿的窘境了。

    就在一人一狼準備跳下樹梢的時候，遠方突然傳來了奇怪的異響，而且越來越近。

    這種異響像是有人在草地上走路，可是頻率之高、速度之快，是無人能達到的。

    兩人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中讀到了幾個字：第三方！

    他們默契地藏匿了自己的身形，攀在樹上，用茂密的樹葉遮蓋住了自己的身體，屏息凝神，等待那些聲音的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