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我不喜歡被人利用
小魚放下手機,沉默了片刻,在腦海內問龍一一:“南望舒家庭情況怎麼樣?”
“咳咳。”龍一一清了清嗓子,道,“南望舒早年喪母,和賭鬼父親相依為命。他是個音樂天才,小時候在街邊看見別人彈鋼琴,當即就能彈出人家剛剛彈奏的內容。”
“他父親利用他的天才賺了不少錢,也因此他有機會學習鋼琴,最後還憑藉極其優秀的文化課成績和鋼琴水平,上了這所高中。”
小魚點點頭,她知道這所高中不是一般人能上的,像南望舒這樣的家境,基本是無緣。
他能踏入校門,唯一的原因就是,這所學校需要他這樣的天才來掙取盛名。
“他現在一天打三份工,課餘時間都在打工,因為他父親已經失蹤很久了,放貸的人都找不到。”
龍一一頓了頓,又說:“其實他的性格扭曲,和後期的黑化,都和他的家境有著脫不開的關係。”
“為什麼?”小魚不能理解。
“小時候沒了媽媽,爸爸又是人人喊打的賭鬼,學習是奢求,如果不是因為能賺錢,鋼琴根本就是他碰不到的東西。”
“因為他的家境,所有人都瞧不起他,所有人都歧視他,別人有的機會他沒有,別人能做的事情他不能做……”
“久而久之,自然就會心理扭曲了。”
小魚突然冷笑了一聲:“他爸是賭鬼和他有什麼關係?家裏窮,他一天三份工,不也能養活自己?他心理扭曲不是因為這些。”
龍一一一愣:“那是因為什麼?”
“是因為瞧不起他的不是別人,就是他自己。”小魚收了笑容,“有人說他可憐,他就也覺得自己可憐,有人說他命苦,他就也覺得自己命苦……”
“到最後,別人怎麼看他已經不重要了,自卑這兩個字已經刻進他的骨頭裏了。”
龍一一撅著嘴:“可是如果不是那些人,他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呀!”
“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?”
提到小魚的過去,龍一一來了精神,他倒也很想了解一下小魚是怎麼做到這麼強悍的。
“有一年,一群僱傭兵接了一個任務,去劫一艘船。任務險勝,但是船要沉了,他們發現了一艘救生艇。”
“這時一個僱傭兵抱著一個小孩出來了,這個小孩是在船上生下來的,父母已經死了。他們抱著小孩,坐上救生艇。”
“海上浪太大了,又下了暴雨,救生艇上坐著幾個人,還有一桶魚。”
“這次任務的危險性是他們沒有料到的,所以現在他們沒有糧食,只能靠這一桶魚,以及祈禱天氣放晴。”
“禍不單行,救生艇破了一個洞,洞不大,但是必須減輕重量才能保證安全。”
“現在只有兩個東西可以扔,一個是撿來的嬰兒,一個是那桶唯一的食物。”
“你猜他們選了什麼?”
龍一一聽得心驚膽戰,知道這就是小魚的故事,於是吞了口唾沫,說:“選了你。”
小魚笑出了聲:“這就是我為什麼叫小魚,他們說,要是以後還有什麼沒食物的情況,就拿我頂那桶魚。”
“這當然是說笑,但是也就是因此,我才活了下來,在僱傭兵堆裡,成了一個僱傭兵。”
“我吃過的苦,和貧窮沒有關係,但是一點兒也不比貧窮好受。我沒有親人,沒有朋友,他們訓練我,只爲了讓我活著。”
“我太瞭解那種放任自我的感覺,我也曾恨過,因為那些僱傭兵就是殺害我父母的人,我也試圖任由這種負面情緒佔領我。”
“但是,我不能。”
“如果我認輸,那我將會迷失自我,我不能輸在這兒。”
龍一一沒有說話,不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反倒是小魚,又開了口:“南望舒很反常,他這兩天可以說是在我面前刷足了存在感,還特意強調了一下明天馮露寒的生日會。”
“小魚你是覺得,南望舒會有什麼動作嗎?”龍一一問,“可是南望舒並不是現在開始黑化的呀。”
“那我們明天看看好了。”小魚微微一笑,閉上了眼睛。
……
會所。
南望舒端著盤子,遊走在和他年紀相仿的客人之間,他穿著一身黑白色的服務生制服,可是英俊的容貌卻讓他引人注目。
“那個服務生好帥哦。”
“是啊是啊,不知道是哪裏的小哥兒。”
“他呀?哈哈哈,他是我們的同學!南望舒,年級第一!”
“不會吧?年級第一來這兒做服務生?還服務的是自己的同學,也太難看了吧?”
穿著豔紅色魚尾裙的女孩高高揚起下巴,衝南望舒努了努嘴,大聲道:“南望舒,給我端一杯酒來!”
南望舒的背影似是顫了顫,卻還是轉過身來,面帶微笑,將手中託著香檳酒的托盤遞了過去:“請,祝你生日快樂。”
馮露寒嗤笑一聲,端起一杯酒,站在臺階上,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:“年級第一為我端酒,真是我的榮幸!你這一晚上能掙多少錢?”
“九百。”南望舒嘴角掛著淺笑,聲音溫軟如春風。會所給的價格絕對是最高的,如果不是他這張臉,會所根本不會聘請他做兼職服務生。
“九百?”馮露寒笑得露出幾顆牙齒,隨後惡劣地靠近南望舒,搖晃起了手中的香檳杯,“我的杯子要拿不穩了,怎麼辦?”
南望舒臉色一僵。
馮露寒身上的晚禮服有多貴,他根本不需要去猜,因為不管多貴,都是他賠不起的價格。
“馮同學,我哪裏得罪了你嗎?”南望舒微微咬牙,臉色陰沉了下來,一雙眼睛全然沒有了溫和禮貌,反而攝出了冷光。
馮露寒被這眼神嚇得呼吸一滯,可當她反應過來後,又惱羞成怒。
她怎麼能被這種人嚇到?怎麼能被這種人恐嚇?
“沒有。你可沒有得罪我,只是我想看看,一個爲了九百塊錢能為自己同學服務的人,要怎麼去賠償這件價值五十萬的晚禮服。”
說著,馮露寒就笑著將香檳杯往自己身上傾斜去。
正是這時,南望舒餘光看見了走進門的小魚,他唇角一勾,猛地拉住馮露寒的手,將香檳往自己頭上潑來!
這動作極快,加上剛纔馮露寒離他很近,燈光又昏暗,幾乎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麼,就見南望舒踉蹌幾步,滿頭滿臉都是香檳酒液。
“同學……”南望舒紅著眼睛,嘴角微微下撇,香檳酒順著他的髮絲往下滴落,他滿臉的不可置信,又化為委屈,“我哪裏得罪你了嗎?”
同樣的一句話,不同的音量,不同的語氣,馮露寒愣住了。
“啊這……這不是南望舒嗎?他這是怎麼回事?”
“南望舒家境不行,來這兒打工的。看樣子……馮露寒給他潑了一杯香檳?”
“他怎麼惹上這尊大佛了?”
“呵呵,以馮露寒的性格,還真不知道是誰先招惹誰呢。”
她沒想到南望舒會這樣做,更沒有意識到,現在一臉屈辱的南望舒,帶給了這些同學們多少浮想聯翩。
和小魚一起進門的白朵皺了皺眉頭,走上前去將南望舒護在身後:“馮露寒,你這是做什麼?”
馮露寒什麼時候被人這樣質問過?下意識就要將白朵趕出去。可是下一秒,她又想起了什麼,看了一眼小魚,把攆人的話嚥了回去。
“哼,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放過你!”馮露寒衝南望舒撂了一句狠話,轉身去和小姐妹聊天了。
南望舒低著頭,狼狽地擦了一下臉,衝白朵道了聲謝,轉身快速離開了。
可偏偏他和小魚擦肩而過的時候,卻抬頭看了一眼小魚。
那一眼飽含委屈和屈辱,卻又能看出堅強來,著實讓人心疼。
龍一一連忙大叫:“小魚小魚,你快去看看南望舒吧!他好可憐哦!”
小魚沒反應,反而看了一眼馮露寒。
自從她進來到現在,馮露寒的目光已經在她和白朵身上停留了不下十次,剛纔明顯想要對白朵發作,卻也在看向她後停了下來。
絕對有問題!
……
洗手間,小魚靠著門,看著不斷洗臉的南望舒,突然笑了:“你挺有意思的。”
南望舒的動作頓了頓,抬起頭來,一臉懵懂茫然:“什麼意思?”
“去年全國鋼琴大賽,學校只有一個名額,馮露寒想要。”小魚緩緩開口,“你以20分的差距贏了她,代表學校去參加比賽,得了第一名。”
“馮露寒針對你根本不是心血來潮,她從去年那個時候開始,就一直在針對你了。”小魚直起身子走近南望舒,坐在洗手檯上,“你不會不知道。”
南望舒抿了抿嘴唇:“我需要錢。”
小魚笑意未減:“我不是在問你為什麼明知道這是她的生日宴,還要來當服務生。”
“那你是什麼意思?”
小魚臉色驟然冷了下來,一把揪住了南望舒的領子,將他拉近自己,一字一頓:“我不喜歡被利用。”
南望舒瞳孔驟縮,還沒來得及說話,就被小魚一把推開。
小魚也沒給他機會,徑直轉身離開,重重摔上了洗手間的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