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朵考完試出來，程風已經在門口等她了。

    見到程風，白朵沒有想象的那麼高興，反而滿臉凝重。

    “怎麼了？沒考好嗎？”程風詢問。

    白朵搖了搖頭：“不是。我覺得心很慌，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一樣……”

    正在這時，白朵的手機響了：“您好，請問您是顧月的家屬嗎？這裏是市醫院。”

    白朵慌了：“是！我是她妹妹！我姐姐怎麼了？！”

    三十分鐘後，白朵和程風趕到醫院。

    小魚被送進了急救室，而門口除了護士，還站著警察。

    “您好，您就是顧月的家屬白朵是嗎？”

    “沒錯。我就是。”

    警察看了一眼兩個明顯不大的學生，欲言又止，最後說：“還是叫你家裏人來吧。你父母在不在？”

    “我爸媽去國外出差了，要下週才能回來！我姐姐到底出了什麼事，你們可以告訴我！”

    沉吟片刻，警察還是說到：“昨天晚上，你姐姐出現在南望書家中，被南父砍中肩膀，又拔刀還擊，導致南父死亡。”

    “她自己也失血過多暈倒了。是今天早晨，鄰居聽到昨晚的動靜前來檢視，才報了警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透過身份證找到了她的資訊，但是你們全家人的電話都打不通，直到你接電話。”

    顧父顧母全在國外，他們在國外是不用國內的手機的，所以打不通。而白朵在考試，手機一直開飛航模式，出考場才關掉。

    白朵一下子哭了出來：“肯定是那個男人又去偷南望書的錢了！我姐姐有南望書家鑰匙，她肯定是去給南望書拿衣服去了！”

    警察一聽，怎麼反而是這家的主人不像主人，來客不像來客？於是立刻就要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
    白朵已經哭得近乎昏厥，只能坐在門口，執拗地看著手術室的大門，再問話就不答了。

    他們說小魚連著做了兩次手術，血庫的血都給她輸了，現在還正在別的醫院調血回來。可見小魚到底受了多麼嚴重的傷！

    程風看著白朵這個樣子，卻毅然對警察說：“你們要問就問我吧，小月和我從小一起長大，南望書也是我的同學，我很瞭解。”

    顧月受了重傷，卻還要被懷疑入室盜竊，程風不能忍。他寧可現在不去安慰白朵，也要先告訴警察，誰纔是好人。

    經過一番詢問，連警察們也震驚於南父的惡毒，程風和白朵不知道南望書被賣的事，如果知道，就又會牽扯出那大鱷的惡性事件。

    “我們還需要進行多家詢問，來確定事情的真相。最近我們有可能隨時找你們問話，希望你們能配合。”

    “一定配合！”程風紅著眼眶說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手術室中，看似昏迷不醒的小魚，其實腦子很清醒。

    這就是身體和靈魂不屬於同一個人的好處，身體再怎麼應激，腦子也仍然活絡。

    “我的天！小魚！我就不在幾天！你這是怎麼回事！”龍一一的聲音響了起來，“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？！”

    “今天是六月八日。”小魚冷冷地說。

    幾天？這都幾個月了！

    龍一一傻了：“對不起！我感受到的神力太過充沛，竟然忘了時間了！對不起！我錯了嗚嗚嗚！”

    “可是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？”

    小魚淡定道：“我把南父殺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說什麼！！！”

    “我有嚴格按照你的要求，不觸犯法律嘛。他先砍了我一刀，我拔刀丟過去還擊，正巧砍到他後腦勺。正當防衛，小機率事件。”

    龍一一凌亂：“小機率？！你跟我說小機率？！你一個飛刀玩到飛起的僱傭兵，用菜刀把人砍死，是小機率？！”

    “他們又不知道。”小魚打了個哈欠，“我還沒說你呢，太不靠譜了。那什麼機緣，竟然是一個變態老男人。”

    “要不是我及時趕到，南望書絕對黑化。你就別想要這個世界的神力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麼！”龍一一連忙讀取自己修煉時錯過的資訊，這一看直接倒吸一口涼氣，“虎毒還不食子，這個南父也太歹毒了！”

    小魚“嗯”了一聲。

    龍一一算了一下時間，說：“小魚，根據我的推斷，程風和白朵馬上就要在一起了，我們要不要趁這個機會，直接離開這個世界？”

    “我還沒問你，我們到底要怎麼離開這個世界？”

    龍一一不好意思地說：“由於這個世界的身體是不能破碎虛空的，所以需要這個世界的你死掉，也就是顧月死亡，你才能離開。”

    小魚點點頭：“行，那剛好，白朵和程風就今天表個白，咱就可以離開了。”

    龍一一連忙說：“那我就施法讓顧月的身體衰竭，放棄搶救了，給你五分鐘時間，夠吧？”

    “三分鐘就夠了。”

    一道神光閃過，任憑醫生們怎麼費力搶救，最後都只能嘆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一個護士匆忙走出手術室，衝白朵和程風說：“病人醒了，要見你們！快點！”

    護士也很震驚，那麻藥也不是白打的，失血過多昏迷也是應激反應，怎麼還能臨死臨死醒過來了呢？

    迴光返照？

    白朵和程風兩三下穿好無菌服，連忙走到小魚身邊，看到小魚虛弱的臉，兩個人都沒忍住，流下眼淚來。

    “憋回去。”小魚煩，這副病歪歪的樣子讓她說話都沒有中氣，“抓緊時間，我沒幾分鐘了。快表白。”

    白朵和程風傻眼了，啥意思？

    “答應我的，考完試，在一起。我馬上就死了，快。”

    白朵和程風看了一眼醫生，醫生也點了點頭，肯定了小魚的話。

    這時候兩個人也顧不上矯情了，異口同聲地衝對方說：“我們在一起吧！”

    又異口同聲說：“好！”

    兩個人不約而同再看向小魚，可是小魚已經閉上了眼睛，沒有呼吸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南望書心中一陣刺痛，一個聲音在他心底狂吼：“她走了！你見不到她了！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？！”

    這股疼痛讓他驟然驚醒，一醒來，他就看見程風和白朵站在他床邊。

    “她……呢？”幾個月不說話，南望書的聲帶像是生鏽了一樣，艱難。

    白朵和程風對視一眼。

    “已經七月份了。”

    “一個月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……走了一個月了。”

    南望書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，自己夢境中的聲音竟然是真的？他急切地問：“她去哪了？還回不回來？”

    白朵堅持不住，已經哭了起來，將手裏的信封丟給程風，捂著臉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程風眼眶紅著，還是解釋道：“小月，六月八日，離世了。她走的那天，你的腦電波活動頻繁，開始有醒來的跡象。我們就天天在這裏等。”

    “今天是七月八號，正好一個月。”

    “你醒了，我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。”他將手裏的信封遞給南望書，“這是她託我們給你的信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程風轉身準備離開，讓南望書自己獨處。

    可是走到門口，他又忍不住說：

    “很奇怪，她提前了很長時間把這封信交給我們，就好像……她早就知道，自己不能親手把信交給你一樣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他推門出去，關上了房門。

    房間內只剩下南望書一個人，他死死攥著那封信，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，寫著南望書親啟。

    死了？

    怎麼會死？

    她那麼厲害！

    她赤手空拳能把五個綁匪打進醫院！

    她的飛刀準度極高，能擦著秦湘的頭髮絲兒飛過去，不傷她分毫！

    她能一個人一把刀戰勝三匹野狼！

    她怎麼會死？

    南望書顫抖著開啟信，他要一個真相，她為什麼會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南望書，看到這封信的時候，我估計已經死了，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親手將這封信交給你。

    你是個很聰明的人，你發現我對你不同，因為我很容易對你產生愧疚。

    所以你改變了一開始裝可憐利用我的策略，開始想辦法讓我對你產生愧疚。

    綁架程風的是程家的對手，洩露程風行蹤的是霍東，而霍東是從你父親那裏得來的訊息，並且給了他一大筆錢。

    至於你父親是從誰那裏得來的訊息，我不用說的太明白吧。

    你原本想要在解救程風的時候受點傷，對吧，但是我沒給你這個機會。

    體能訓練的過程中，你掉進陷阱。

    從那時候開始，你意識到我對你的愧疚很沒有底線，只要你在我面前受傷而我不能及時救你，我就會愧疚。

    所以你選擇了退賽。

    僅憑這些，我不能確定你是在用這種方式獲得我的愧疚。直到酒店失火。

    那家酒店是新的，不存線上路老化的問題，那麼線路是怎麼損壞的？

    在救你和程風白朵之間，我選擇了他倆，沒有選擇你。可是你不知道的是，我很早以前在你身上放了一個檢測器，可以定位，可以看到你的身體狀態。

    你的身體狀態很好，既沒有吸入過多的毒煙，也沒有被火勢烤到承受不住。如果你在原地等我，你可以完好無損的出來。

    可是在我將程風和白朵帶走後的二十分鐘之內，你自行爬出酒店房間，方向是火源。

    你要去做什麼，也不用我說吧？

    所以我在想，你煞費苦心，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，不惜放棄自己的鋼琴前途，是為什麼。

    你想利用我的愧疚，得到什麼。

    我想了很久想不到，直到你告訴我，你爸回來了。

    你爸是什麼樣的人，你比我瞭解，我都不相信他能改過自新，你會信嗎？

    那天你吃下含有藥的飯前，開啟了我給你的手機的定位。你肯定以為我是跟著手機來救你的，但其實不是，我一直在密切關注你的動向。

    於是我明白了，你應當是想讓我幫你解決你爸。

    畢竟我是你認識的唯一一個能幫你解決他的人。

    我讓霍東安排人跟著你爸，他果然去賭，那些人讓他贏了幾把，之後他輸光了五十萬，倒欠了一百二十萬高利貸。

    我以此逼他回來，然後在你家守株待兔。

    但是做什麼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，希望你以後也能記住這一點，不要走上歪路。

    帝都大學承諾你無條件入學，等你十八歲，霍東會將一個公司進行法人變更，和股權轉讓，你以後就是最大的股東。

    我欠你的未來和人生，還清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南望書看著那封信，震驚得無以復加。

    他確實一開始想要利用小魚，因為小魚是唯一一個對他友善，且家境很好的人，他想利用小魚脫離南父。

    後來也確實想要獲得她的愧疚，她說的一切都是對的，唯獨猜錯了他想要什麼。

    他不想要她還清，也不想要她殺了南父，更不想要她死！

    他不過是想利用小魚對自己的愧疚，把她綁在自己身邊罷了！

    能綁多久，他不在乎，大不了之後再受傷，再放棄一些機會，再跌落深淵。

    沒關係，只要有小魚在，沒關係的。

    她是他的一束光，唯一一束光，是這個世界對於他而言，最後的美好。

    她怎麼能一句輕飄飄的還清了，就斬斷了他倆之間的聯絡？

    他煞費苦心，他壞事做盡，他在背後做了無數的小動作，傷人傷己，不就是爲了他們之間的聯絡？

    在深淵裏生活了十幾年的他，竭盡陰暗，不過是爲了留住這一束光明。

    “是我錯了……”南望書痴怔著呢喃，“我錯了……”

    如果他見好就收，如果他早點說出來，如果他沒有這些卑鄙齷齪的心思……

    就算和她的聯絡越來越淡薄，又怎麼樣？

    至少她還活著……

    南望書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，刺耳又瘋狂。他走下床，手裏死死攥著那封信。

    “我願意捨棄我所有保命的陰暗，我願意永遠停留在受盡凌辱的時候……”

    “只要你在……只要能留住你……”

    他踉蹌著走到窗邊，看著窗外的藍天，和飛過的白鴿。

    “你不在了，我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？”

    “小魚，你要給我什麼未來？什麼人生？”

    “你說你欠我，對嗎？”

    “那就繼續欠著吧！你永遠也還不清！”

    “這樣……我們就能緊密相連了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