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 笑顏如花
霍雲城蹣跚著走盡院門時,聽到的正巧是這幾句話。
他心灰意冷,躬身行禮道:“大人。”
小魚鬆了腳,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面前,一把扼住他的下頜,逼他抬頭看向自己:“霍雲城,你好大的本事!本相不讓你出門,你便找人抬你出門。”
“怎麼?你這麼金貴,連本相的房子都待不得?”
霍雲城縱然已經放棄,卻也下意識不想讓小魚誤會他,於是道:“我從未那樣想過!”
“那你是怎麼想的?!”小魚提高了聲音,手也用了力,“霍雲城,現如今你早不是霍家的公子,而是我相國府一個小小侍者!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!”
“你傲氣是麼?有骨氣是麼?今日本相便殺殺你的威風,磋磨你的傲氣!”
小魚一把將他推開,冷笑著說:“今夜,你留下來,伺候我們二人。”
霍雲城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地看著小魚:“你說……什麼?!”
“我讓你伺候我們,沒聽懂嗎?!”小魚瞪著他,聲音之威嚴,不容置疑!
霍雲城紅了眼眶,他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裏,哪怕之後小魚再怎麼責罰他,甚至殺了他,都算一了百了。
可是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起不來的方易極……
他是一了百了了,方易極怎麼辦?
“小的……明白了!”霍雲城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這幾個字,眼神中的恨意和痛苦也都傾瀉而出,盡落入白清畫的眼底。
“清畫。”小魚和白清畫說話,聲音一下子溫柔了許多,“將這老匹夫打出相國府,再敢鬧事,別怪我不客氣!”
“還有,這位姑娘往後住在我院中,就在我西廂睡,你命人準備一下。”
白清畫躬身:“是。”
小魚點頭,率先走進自己的房內,鹿竹這纔回過神,連忙拉著男主也走了進去。
霍雲城看著他們三個的背影,腳下如同釘了釘子一般走不動,眼睛一眨,眼淚便落了下來。
白清畫走到他身後,微微低頭:“我說過,你在她眼裏什麼都不是,你現在總信了吧?”
“進去吧,好好兒伺候著。別再乍眼了。別忘了你的使命。”
說罷,命人架著癱軟在地的方易極,離開了院落。
霍雲城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,一瘸一拐走了進去,面色如常,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,可心裏卻疼得一抽一抽的,進去了也不敢看小魚。
“從今天開始,你叫小白,明白嗎?”小魚指著男主道。
鹿竹撲哧一聲笑出來,小白,這不就是小白痴的意思?
“鹿竹,你給他看脈。”小魚點頭,“小白,我先告訴你,你的真實身份和我們未必是同一陣營的,但是在你恢復記憶之前,我們不會傷害你,反而會幫你恢復記憶。”
“等你恢復了記憶,你想走想留是你的事,但有一點,你現在就給我記清楚了。”
“相國府的人,你一個也動不了,不然,我殺了你。”
“聽明白了嗎?”
小白是失憶,又不是真的白痴,當然聽明白了。半晌才憋出一句:“那我需要……侍寢嗎?”
鹿竹笑得前仰後合,眼淚都下來了。她打死也想不到,一個出生於男尊女卑國家的男人,會問出這樣的話來。
小魚斜眼,看見往裏走的霍雲城,對小白說:“你想侍寢?”
小白紅了臉,他在馥郁樓幾日,那阿爸就天天派人給他教,什麼是侍寢,什麼是妻主云云,他再失憶也懂侍寢是什麼意思。
還不等他說話,小魚便冷笑一聲:“你想得美。”
鹿竹笑得更厲害,小白則臉都黑了。
半晌,小魚對鹿竹說:“你給他看看。”伸手指了指霍雲城。
鹿竹點頭,回身一把抓住霍雲城的手。霍雲城一驚,抽出手連連往後退去。
小魚猛地起身兩步上前擋在他身後,霍雲城只覺得自己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,可小魚卻倒吸一口涼氣。
霍雲城連忙退開,原來他身後正是門框的邊緣,尋常撞上也沒什麼,可他現在後背沒有一塊好地方,若是撞上了,恐怕又得皮開肉綻。
“媽的……”小魚揉了揉自己的腰,這身子是豌豆公主脫胎的吧?怎麼這麼脆弱?不就撞了一下,至於嗎?
鹿竹連忙跑來,揉著小魚腰部幾個穴位,沒一會兒,小魚就覺得渾身舒爽,人都輕鬆了很多。
順勢,鹿竹三指擱在小魚腕間,不出須臾便臉色凝重:“姐姐,你這身子也太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小魚擺擺手,重新坐下來,“先天不足嘛。”
“不是。”鹿竹搖頭,“是有毒未解。”
小魚一愣,心底卻如同明鏡兒一般,緩緩抬頭:“毒?”
“不錯。而且根深蒂固,恐怕從姐姐在孃胎裡就中了毒,後來才一直不見好。”鹿竹皺眉說道,“一般來說,這毒會隨著年齡增大而逐步減少。可姐姐體內的毒,不減反增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一直以來,都有人給我下毒?”小魚冷了聲色。
鹿竹點頭:“是的,除此之外,沒有別的解釋。”
霍雲城看著小魚,他想將自己的心變硬一些,眼神也冷酷一些,這樣便會讓小魚知道,自己已經不再信什麼花言巧語。
可他自己不知道,他自以為冷漠的眼神,全是擔憂和心疼。
看得小魚直想笑。
“你能治嗎?”小魚問。
“姐姐若信我,我就能。”鹿竹歡快地說道,“姐姐今兒才見我,就對我這麼好,我若是連這點小事都幫不到姐姐,那也太過分啦!”
小魚忍俊不禁:“我自然信你。不過當務之急,是小白的失憶,你先給他瞧瞧吧。”
說著站起身來,看了一眼霍雲城,往裏間走去。
她明明什麼也沒說,可霍雲城卻懂了,悶聲不響,也往裏間去了。
鹿竹眨了眨眼睛,目送二人離開,然後戳了戳小白的胳膊:“哎,你看,姐姐對他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嘛!剛纔還幫他擋那麼一下,挺疼的。”
小白則看著裏間門的方向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……
小魚看著一言不發低著頭的霍雲城,心裏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疼,只好又氣又疼,一把把他拉著擱在床上:“你怎麼回事?誰讓你走的?”
霍雲城聽見小魚這語氣,心裏又難受又委屈:“是大人府上的規矩,自然是大人讓我走的。”
“胡鬧!”小魚聲音抬了幾度,卻是不經掩飾的關切,“這相國府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房中,沒有我的同意,誰也不能傷你,除非你自己離開!”
“今夜你若是不在我這兒,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!”
霍雲城心下一顫,抬眼:“什麼意思?”
小魚心焦,這什麼劇情走向?反派、氣運之女、男主,一個賽一個的小白蓮!
可轉念一想,這也意味著他們誰也沒經歷那段苦難,誰也沒烙下終身褪不去的心理陰影,這纔是萬幸,於是鬆口氣,解釋道:“這些日子,你的名字在相國府響的太多次了。”
“之前半年多你都悄無聲息,現在突然哪兒都有你,你說他們會不會起歪心思?想著對付我的,便會先從你下手,以試探我的反應;看不慣你的,也會趁此機會,將你做掉,以絕後患!”
“我讓方易極在你門前跪下,就是爲了防止他們鬧事,方易極這人蠢了點,但是對霍家還是衷心的,不會讓你受到傷害。”
“也就是說,今兒若非你自願離開,這院門你是絕對出不去的,他們也絕對不會拿你怎麼樣!”
霍雲城聽完,眼睛緩緩眨了兩下,然後問:“那……小白呢?”
他不知道小白痴的“典故”,自然不知道這小白二字是什麼意思,反而聯想到了白清畫,只覺得小魚真夠愛他的,帶回來個新人還要起個白字。
“他身份特殊,可能有問題。”小魚不能明說,“我本來是去馥郁樓救鹿竹的,恰好看見他,就順便買下來。”
“你是不知道,段碧瑤那傻子跟我擡價。”說到這兒,小魚樂了,忍不住跟霍雲城分享一下這事兒,“她以為我會一直跟她抬下去,所以一口氣叫到一千兩。那我能跟嗎?”
“她花了一千兩買了小白,我就叫紀文靈來抓人,你也瞧見了,小白是異邦人,在京中無戶口,是要被查的。”
“段碧瑤什麼也沒撈上,還損失了一千兩。”說到這兒,小魚都快笑死過去了,她真想讓霍雲城看看,段碧瑤當時的表情。
霍雲城卻呆呆望著她,看著她從未表現出來過的少女嬌俏。
她從不是這樣的。平素凶神惡煞,便是對他說些情話,也都極近威嚴,可現在,說起自己騙人的那檔子事兒,卻笑得像個孩子。
“那……”霍雲城回神,眼睛亮了亮,“那從京衙搶人呢?”
小魚更覺得好笑:“那可是紀文靈親口求著我讓我把人帶走的,不信你下次見了她可以問。”
霍雲城臉色突變:“我……我何時說過要見她?!”
“你把你腰間的竹牌收收好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