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一個艱難的時刻。”耀披著斗篷，他不能讓別人看到他身上的花紋，這會讓他們恐慌。

    他站在臺子上，看著下面的獸人們，大型的小型的，食肉的食草的，他們有的抱著自己的愛人，有的摟著自己的孩子，都看向耀，看向他們的首領，和希望。

    耀沉穩地聲音再次響起：“我們必須面對一個真相，人類並不是我們的敵人。”

    “他們被巫師歐文矇蔽了眼，現在正在大舉進攻我們，可是事實是，真正在人類和獸人之間挑撥離間的，是歐文和禁忌森林裏的行屍走肉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不能和人類發起正面衝突，現在不能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不能讓歐文坐收漁利，不能讓人類和獸人的矛盾進一步加深。”

    耀話音剛落，一個獸人就呼喊起來：“可是人類現在要攻打我們！他們先來進犯的！”

    “沒錯！不管他們是被誰矇蔽了雙眼，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這樣進攻而無動於衷！”

    “我們要反擊！”

    “反擊！反擊！反擊！”

    耀蹙眉，有些急切：“想想你們的親人！你們的愛人！你們的孩子！曾經我們和人類開戰那麼多年，那些顛沛流離，那些家破人亡，你們還想再承受一遍嗎？！”

    “如今的獸人國，是靠著無數破碎的家庭，無數戰死的英傑，無數渴望和平的獸人共同建立起來的，我們怎麼能任由一個巫師，將這一切毀於一旦？！”

    “他現在掌握著人類軍隊和禁忌森林的行屍走肉，獸人國五萬大軍根本不是對手！我們和人類打的目的是什麼？勝算在哪？”

    “最後給他人做嫁衣，讓獸人國夷為平地，這是你們想要的嗎？！”

    眾人都沉默了，他們確實仇恨人類，確實想要痛痛快快酣戰一場，可是他們更在意自己的親人。

    “真相？”一個詭譎的聲音突然在空中響起，“你們想要真相？”

    耀一驚，立刻看向阿什，這聲音是歐文的聲音！他來了！

    還不等耀和阿什有所動作，歐文就出現在了他們身後：“你們想要真相是嗎？我給你們看看真相！”

    說著，他一揮袖子，臺上瞬間狂風大作！

    耀用力拉著斗篷，可是架不住風力太強，他的手腕露了出來，一部分臉也暴露在外。

    “這是……這是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首領的手腕上是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你看得清嗎？”

    阿什立刻擋在了耀的身前，下令：“捉拿巫師歐文！”

    親衛軍立刻上前，想要將歐文拿下。

    可是歐文是半人半獸人，他的父親有著優秀的獵豹血統，他繼承了獵豹的速度，這讓他在這場抓捕中，毫不費力地就逃脫了。

    他的速度太快，神出鬼沒，一會兒出現在獸人群中，一會兒又出現在耀身後，他奔跑的時候卸去了斗篷，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模樣。

    “他是……半人半獸人！”

    “孽種！”

    “我的天，他是從獸人國出去的？！”

    還不等眾人質疑歐文的來歷，他就已經將耀的斗篷徹底給扯了下來。

    耀和阿什縱然有所防備，可是面對獵豹的速度，即使是他們兩個，也無可奈何。

    “你們看！”

    “猩紅眼！首領患上了猩紅眼！”

    歐文一眨眼又跑到了遠處，哈哈大笑起來：“不錯！猩紅眼！這種無藥可救的傳染病，會讓獸人發狂！”

    “這樣的首領，怎麼領導獸人國？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沒聽錯的話，他剛剛讓你們不要迎戰！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！因為這樣的話，我就可以輕鬆地攻打進獸人國，就好像出入我家的後花園一般！”

    “然後你們所有人！所有人！都會被挫骨揚灰！都會死無葬身之地！”

    “這個邪惡骯髒的國家，會在戰火之中灰飛煙滅！我要燒掉這個地方，我會讓這個地方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！”

    “以此來祭奠你們迫害過的亡魂！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哈！”

    話音剛落，歐文就消失在了原地。現在耀已經明白了，他擁有一些定點傳送的傳送陣，只要他想，他就可以自由地傳送到國界、榭布東皇城裏等地方。

    捉拿他或者追捕他，根本於事無補，不管怎樣，他都會逃走。

    他們隨著歐文的離開，場面變得更加混亂，猩紅眼帶給獸人的恐懼不亞於人類的大舉進攻，而首領患上猩紅眼的訊息，比禁忌森林裏有一大批死人要來打他們，更讓他們感到震驚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……”耀無力地解釋，想要告訴他們真相，可是正如小魚說過的，有時候你錯過了，就再也沒有機會講述真相了。

    他的聲音淹沒在沸騰的人聲中，那些獸人驚恐、慌亂，他們東奔西跑，有的拿起武器要保護自己的家人，有的則拖家帶口回家收拾東西，準備離開獸人國。

    他忽然意識到，如果剛纔他就將所有的真相講出來，現在的場面一定不會如此混亂。

    斯萊特家族的統治或許會到此結束，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？獸人國依舊存在，會有新首領，會有新家族。

    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。

    “首領，我們該怎麼辦？”阿什看著臺下亂成一鍋粥的樣子，轉頭擔憂地看向了落寞的耀。

    耀沉吟片刻，打起精神來。

    別人可以慌亂，他不行，他必須承擔起首領應該承擔的責任來！

    父親是怎麼做的？為什麼斯萊特家族這麼多年這麼多代，一直被認為是最優秀的人，最合適的首領？

    他們是怎麼做的？

    耀一把扯掉斗篷，仰天狼嚎了一聲。

    他的聲音十分響亮，穿透力極強，甚至可以讓禁忌森林那邊的人都聽見！

    這樣的聲音一下子讓所有人都愣住，下意識回頭看向臺上這個剛剛即位不久的小首領。

    他們很多人的年齡都比這個小首領要大，可是這時候，他們不自覺地對耀產生了臣服的心情。

    那個站在臺上，露出猩紅的雙眸，渾身血紅色的花紋的少年，正用他那一雙攝魂的眸子死死盯著他們。

    有些食草類獸人甚至嚇得腿軟，這是來自血脈裡對食物鏈上層物種的恐懼，原本獸人的進化已經將這種恐懼弱化得近乎消除，可在他們的小首領面前，他們又一次感受到了這種久違的恐懼。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耀的聲音在寂靜之中顯得有些陰森，“你們現在願意聽我講話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們還能想起一星半點關於猩紅眼的事，就會意識到我現在根本沒有患上猩紅眼，根本沒有發瘋。我仍然是你們的首領。”

    “我理解你們有的人想要和人類開戰，理解你們有的人想要逃離這裏，你們所有的心情和顧慮，我都能理解，因為我是你們的首領。”

    “同時，也正因為我是你們的首領，這就意味著我必須對你們所有人，所有想法負責，必須對獸人國和獸人國的未來負責！”

    “現在，所有人聽我指揮！”

    “所有現役軍、預備軍聽阿什領導，所有百姓採取自願加入民兵制，其餘百姓全部回到房內，關好門窗，不得外出！”

    “當我數到三，所有人，立刻按部就班！”

    “一！”

    “二！”

    “三！”

    話音剛落，獸人們再一次散亂起來，可是這一次卻是亂中有序，他們確實按照耀所說的一切在工作著。

    耀的威懾力在剛纔那一刻達到了頂峰，於是現在他們眼中的耀不再是小首領，而是真正的首領了。

    他暗暗鬆了一口氣，卻不能放鬆下來，而是和阿什一起，開始調兵遣將，排兵佈陣。

    民兵徵集了不少人，還在陸續增加，所有食草類民兵都被派遣在城中巡邏，保護百姓，而肉食類民兵則派去城牆上，觀察動向。

    禁忌森林裏的行屍走肉開始冒頭，他們走出了禁忌森林，戰成了一團，看起來黑壓壓一片。

    有鳥類兵種出去巡查了一圈兒，回來報告：“行屍走肉的戰鬥力不高，他們大部分已經化作皚皚白骨。”

    耀搖了搖頭：“可他們不畏懼疼痛，只知道瘋狂進攻。”

    阿什皺著眉頭：“耀，有一點有些奇怪，如果這些行屍走肉可以走出禁忌森林的話，那他們之前為什麼只在禁忌森林活動呢？”

    “到底是什麼限制住了他們？”

    耀一愣，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耀不知道的是，與此同時，小魚也在思考這個問題。

    最先聲稱能夠控制行屍走肉的，是羅德尼弟弟，後來是歐文，這就意味著控制行屍走肉的方法並不是羅德尼家族的神力。

    一定是什麼裝置。

    小魚忽然想到，行屍走肉之所以一直在森林裏遊蕩，會不會是因為森林的土壤裡吸收了原液？

    就算原液抑制不住森林裏釋放的毒素，可是說不定原液並沒有因此消失，而是隨著霧氣一起沉澱在了土壤裡？

    然後呢？

    小魚站在鐘樓的頂部，看著廣袤無垠的禁忌森林。

    突然，她猛地轉身，跳下暗室，從一堆圖紙裡找出了一張卡雯大陸的地圖來。

    沒錯！找到了！就是這個原因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