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是這個時間，我們還可以查到往前三個月的通訊記錄。”

    “恩，多久能查出來？”

    “若截止到這個時間，大約一個小時，我們就能將所有資訊都導出來。若截止到今天的話，那估計要明天早上。”

    “就截止到這個時間。”

    賀知舟骨節分明的大手緩緩放到白紙上，指著上面的時間，眼神幽暗。

    許成兵不明白這個時間是什麼意思，但趙珂卻十分了解，明白其中深意。

    他跟隨老闆多年，可以說，是目前唯一一個見證賀知舟從低谷走向巔峰的人。

    在大家眼中，這個冷酷的年輕總裁出現就是神話。

    一個年輕人，二十出頭，很多人還在家中啃老找工作的年紀，他卻已經獨當一面，接管搖搖欲墜的家族企業。

    在那個時候，外界所有的聲音都是嘲笑諷刺，沒有人相信會有奇蹟，賀氏集團破產倒閉已成定局。

    可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下，他迎娶了帶著一億嫁妝的穆家孤女，被人稱作軟飯男。

    在眾人有色的眼鏡下，即使他自己談成了多大的生意，都無法摘下這樣的頭銜。

    是個男人，面對這樣的名聲，都會憤怒壓抑，想要改變。

    可偏偏無人理解，家人還在催促讓他生孩子。

    尤其是賀老爺子，幾乎每天都會如鬧鐘一般，定時打電話。

    開場白並不是關心孫兒累不累，而是直問他有沒有去看穆清，早些要孩子之類的話。

    二十出頭的男人，其實就是個青春期的大男孩，叛逆不弱反盛。就這樣，老闆故意反其道而行，用工作麻痺自己，想要做出一番成績給家人看。

    同時，也刻意遠離結髮妻子，就是爲了不讓自己成為“軟飯男”。

    那時候，趙珂也不過是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，雖然沒有現在的閱歷深厚，但卻十分心細，善於觀察。

    他明白賀知舟想要證明自己的熱切，但一切努力，都在穆清的離開後發生了改變。

    若說那時候，老闆的努力只爲了摘掉“軟飯男”的頭銜，那從妻子失蹤之後，他就變成了一種病態的自虐。

    而這種變化，旁人不清楚，家人看不到。

    外人只知賀氏集團活了，而且還風生水起，搖身一變，成爲了K市的龍頭老大。

    在各種榮耀的光環下，頭銜被摘下，老闆成爲了偶像傳說。

    可趙珂明白這其中變化的主要原因，那就是賀總心中沒了惦念，漫無目的，不知終點在哪裏，卻又不願停下休息，只能矇頭向前奔跑。

    就這樣，賀知舟無所畏懼，一路前行，不知疲倦，在全身心投入工作中，他得到了應有的成就榮耀，卻失去了所有快樂。

    現在，穆清回來了，他看到老闆臉上久違的笑容，也不再是那個拼命三郎，有了時間概念，知道要休息，要陪伴家人。

    這纔是有血有肉，屬於人類的生活。

    不過，這種生活似乎也無法持續。

    真相揭開，是那樣的鮮血淋漓，讓人無法接受。

    就連他這個親自審訊李東民的人，這麼多天都有些分不清現在是現實，還是夢境，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問題。

    白露真是這樣心機的女人嗎？

    趙珂眼神複雜，時而崇拜，時而傷感的望著賀知舟，見他站在窗前，手邊的香菸已經燃盡，便默默端著菸灰缸，走到老闆身邊。

    菸頭丟進菸灰缸的同時，身後正在敲擊鍵盤的駭客們也終於忙完，驚呼一聲：“賀總，所有記錄都已經導出來了，我是將資訊用郵箱傳送給你，還是直接傳送到手機上？”

    “手機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請您把藍芽開啟，我這就進行傳送。”

    賀知舟輕輕點頭，從口袋中拿出手機，點開藍芽功能，心口沉重的如同壓上一塊巨石，沉悶的有些透不上氣來。

    十幾分鍾後，只聽寂靜的辦公室中發出叮一聲，資料傳送完畢。

    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老闆，如等待死神的宣判，大氣也不敢出一聲。

    四周靜的連掉落一根針都能聽到，駭客們第一次看到如此凌厲的賀知舟，全身緊繃，只覺自己的腦袋隨時要分家。

    趙珂也感受到那壓抑窒息的威壓，暗道不好，便悄然走到許成兵的電腦前，看了一眼上面的介面，見上面是老闆當年傳送簡訊的記錄，心中滿是疑惑。

    手機都是賀總自己保管，傳送的訊息，肯定也都是他親手發出，能有什麼資訊讓他如此憤怒呢？

    正在疑惑時，只聽砰的一聲，菸灰缸在地上已經成渣。

    而本該站在那裏的老闆，卻消失無蹤，只有門口還在晃動的綠蘿在無聲訴說他已經離開。

    也不知是誰長舒了一口氣，帶動大家都在出聲鬆氣。

    一時間，安靜的辦公室中充斥著嘶嘶的出氣聲，如同是煤氣管道洩露一般。

    趙珂無奈搖頭，哭笑不得道：“得了，賀總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回來，安排人員值班，剩下的人下班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“恩，好。”

    許成兵點了點頭，見他已經走到門口，又連忙說道：“對了，趙助理，我有件事還準備問你呢。”

    “恩？什麼事？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之前入侵公司電腦的駭客是誰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，怎麼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？！你跟在賀總身邊這麼久，他認識的人，你肯定都認識！你就不要瞞著我了，我這邊有件棘手的事，需要那個駭客兄弟幫忙，事關重大，你就告訴我是誰吧？”

    趙珂不禁愣住，眉頭緊鎖道：“我真不清楚那個駭客是誰，賀總也沒有說過。你這是怎麼了？難道還有你解決不了的麻煩？”

    “也不算是麻煩。就是，我最近給公司網路加強了防護，可效果如何，我還無法判斷，就想讓那個高手幫忙做個測試，看看哪裏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額，我確實不認識那位高手。不過你若需要駭客幫忙測試的話，我倒是可以找幾個。”

    許成兵擺了擺手，認真的說：“我也找過一些朋友幫忙測試，都萬無一失，可我發現，賀總的電腦有人入侵的痕跡。不過對方並沒有竊取機密，只和他進行文字交流，所以我懷疑，賀總認識那個駭客。目前為止，也只有那個高手能輕鬆進入公司的系統，就想聘請他進公司加固網路防火牆。”

    “這樣啊，過幾天等賀總心情好一些，我問問他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