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鐘上的秒針明明走的很快，可在壓抑的氣氛下，卻好似被冰封了一般，每一下都是那樣緩慢，仿若時間被寒氣凍住了一般。

    王中心跳加速，這是五年來，第一次和賀知舟如此劍拔弩張的對視。

    當初他還能勉強對抗，保持鎮定，可現在，他才發現自己是真的老了，竟然已經無法和這個年輕人比拼氣勢。

    凝重的氣氛，銳利目光仿若看穿他的內心，耳邊伴隨著嗡嗡耳鳴，更讓人緊張。

    就在他感覺自己血壓已經升高到快要爆血管的時候，那雙緊閉的雙唇終於緩緩開口：“雖然我不是學醫的人，可也瞭解一些醫學常識。在外界和心理壓力下，很多孕婦的預產期都會發生偏移。有人一個月也生不出來，有人，則會提前一個多月。”

    賀知舟輕笑一聲，眼底滿是譏諷，仍然是與生俱來的自信，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手機，在上面快速滑動了一下，將一張滿是英文的病例點開。

    "你當年是享譽國際的大律師，也經手過很多國外案子，對英文應該不是陌生吧？"

    王中眉頭緊鎖，強裝鎮定的拿起手機，雖然病歷上都是一些晦澀難懂的醫學名詞，普通人並不能理解。

    但上面卻清晰寫明一句只要懂英語，就能看懂的話。

    ——距離預產期一個月零十二天，孕婦因心理壓力過大，疲勞過度，造成心肌缺血性休克。為保孩子，採取剖腹產。

    咯噔一聲，剛剛編造出來的謊言瞬時間煙消雲散。

    “賀總的動作還真是快，短短一週的時間，你就已經將穆清的資料都調查清楚了，看來你是執意要從她手中搶走孩子的撫養權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誰說我要孩子的撫養權了？”

    “呵，難道不是嗎？如此優秀的兩個孩子，估計就算沒有感情基礎，你也會搶走吧。”

    王中冷笑一聲，豪門的爭鬥他看得太多了。

    有時候，男人有沒有手段反而不重要，只要有一個聰明的孩子，家中長輩也會將繼承權交出。

    這就是所謂的好孫子，可以富三代。

    歲歲和年年絕對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兒童。

    經過短短的相處，他們即使一直極力表現同齡孩子的天真單純，可言談舉止，卻還是會暴露出一些蛛絲馬跡。

    就比如，年年看到他書房中的一幅山水畫，隨手臨摹，就栩栩如生，如出一轍，要知道，那可是大師傑作啊！

    歲歲更不用說了，沉穩老練，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紀的穩重。隨口的一句話，都是成年人都不知道的知識點，前途不可限量。

    這樣的孩子，誰會放棄？

    王中用一種仿若看穿一切的眼神，緊盯著賀知舟，發出凌厲警告：“你休想搶走兩個孩子，雖然我現在失了勢，無法和你抗衡。可你不要忘了，一個人，如果想要守護自己的寶貝，是會不顧一切的。”

    那雙滿是褶皺的大手抓起桌上的西餐刀，青筋暴起，通紅的眼睛，如同一隻失去理智的瘋子。

    “爲了守護穆清，想要殺了我嗎？王律師，今天的你，還真是讓我大開眼見。我一直以為你最為正直公平，不會說謊，可今天，你先是對我說謊，現在又對我動了殺心。看來，你和穆清的感情真的很深厚，甚至要高於你的老婆孩子吧？”

    “清清已經承受了太多，兩個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，若你搶走的話，那就是要她的命。”

    王中雙手顫抖的厲害，低著頭，掙扎了許久，緩緩鬆開手中的西餐刀。

    他是正義的律師，還是無法真的狠心殺人。

    噗通一聲，他雙腿重重跪在了地上，哀求道：“賀總，我求你了，放過清清吧，你已經將她的心捏碎了，現在還要搶走她的命嗎？”

    賀知舟心口一沉，眼底滿是不可思議與震驚，仿若被一擊重拳擊中心臟。

    他深吸了一口氣，緩緩起身，想要將王中從地上扶起來。

    可奈何對方下了決心，若是不答應，就不會起身，用盡了全身力氣和他抗衡，兩人竟然有些膠著。

    一個要跪，一個要扶。

    僵持不下之時，一聲輕嘆，不肯低頭的總裁終於心軟，“起來吧，我本就沒有想過要將兩個孩子搶走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？那你這是做什麼？你對清清沒有感情，為何不簽署離婚協議？”

    賀知舟抿了抿唇角，沒有回答，而是趁王中鬆力，將他單手扶起，扣住肩膀按在座位上：“王律師，我給你五千萬還債，這事你不再插手，可好？”

    “我不會要你的錢，更不會讓穆清再次掉入火坑！”

    一聲輕笑，賀大少垂頭，不知是在自嘲自己被人形容成是火坑，還是因為對這個執拗的小老頭無奈：“那這樣，我們打一個賭吧。”

    “賭？你要賭什麼？我什麼都沒有，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賀總惦記吧?”

    “離婚協議是五個月後生效，我和你賭，在這個五個月內，我會讓穆清主動帶著孩子和我複合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，你已經傷透了她的心，她千方百計的離開，又怎麼可能會回頭？”

    “既然你如此自信，那咱們就賭一場，這對你和穆清都有好處。我想，你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麻煩有多大吧？單憑她一個女人，又如何能和那些人鬥？”

    賀知舟嘴角微揚，那自信的笑容讓王中麵露疑惑，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。

    可從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來看，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有敵意。

    從他不願放手離婚的態度來看，難道說，其實他並不是對穆清無情，而是深愛嗎？

    “你什麼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我們定下五個月的賭約，這五月個月內，你不許對穆清提起離婚協議還未到期的事，也不許插手我和她之間的事。我保證不會傷害她，也不會搶走孩子。五個月後，如果她沒有同意和我複合，我會放他們母子離開，一切都當做沒有發生。離婚協議生效，我和她只是陌路人。”

    賀知舟扣在王中肩膀上的手輕輕鬆開，沉重的拍了拍，繼續說道：“作為回報，我會幫你揪出背後陷害你的人，幫你掃除所有障礙，助你再次成為赫赫有名的大律師。”

    見他還是神情糾結，無法決定是否合作。

    運籌帷幄的總裁看在眼中，並不著急，慢悠悠的從座位上拿起西裝外套，一邊穿衣，一邊說出最後的籌碼。

    “身負鉅債，頂著無良律師的名聲退休，我想你入了土，都會不甘心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