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石孟楠。”

    病房中響起賀知舟冰冷的聲音。

    保鏢立刻開門，不用他說明，只不屑的瞪了一眼王雅欣，後者便立刻會意。

    只見高大的肌肉男猛然抬手，一手捂住女人的嘴巴，一手扣住她的肩膀，便強行帶出去。

    全程只用了三秒鐘，當房門關上，才隱約聽到王雅欣不滿的反抗聲，不過，已經不足以吵醒這裏休息的人。

    梅姨見狀，本能起身想要說話，卻被王中率先拉住，指了指病床上的穆清和孩子，示意要安靜。

    他一生遵紀守法，見過形形色色的人，為人正直到有些死板，也就因為這種嚴格，才造就他對親生女兒和朋友的女兒都一視同仁。

    所以，他不偏幫任何人。

    就憑女兒剛剛不矜持且沒有大腦的行為，即便賀知舟不出手，他也會親自把她轟出去。

    又是一陣沉默，身為母親，雖然也喜歡看著長大的穆清，可最終還是抵不過血緣的親厚。梅姨起身，指了指門口，用老夫老妻的默契，做了一個走的動作，示意丈夫，她和女兒先離開。

    王中輕輕點了點頭，算作同意，便繼續將目光投向病床。

    房門開啟又合上，世界恢復了寧靜平和。

    太陽東昇西落，再一次落到水平線下，母子三人還是沒有睡醒，似乎真的累壞了。

    不過可喜的是，在賀知舟大腿快要被截肢的時候，年年終於扁著嘴角，將頭移開，半夢半醒的拖著被子，爬**去找媽媽和哥哥。

    看著小女孩夢遊的畫面，讓人只覺可愛。

    冷傲的總裁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此刻麻木到無法起身，只能繼續保持動作，不著痕跡的活動一下手指，又輕微的轉換兩腿的位置。

    半個小時後，咕嚕一聲，王中的肚子發出抗議。

    這也是幾個小時來，這裏發出最大的響動。

    賀知舟見血液已經迴圈，那種麻木感蕩然無存，便悄然起身，輕咳一聲，指了指房門的方向，示意有話要出去說。

    醫院對面的餐廳中，兩個一天都沒有吃飯的男人坐在餐桌前，不喜說話，只安靜的低頭吃飯。

    若遮蔽掉他們面前的空盤子，光看上身，兩人無疑分別是高貴儒雅的代名詞。

    只可惜，那高高摞起來的空盤，已經顯露兩人是真的餓了。

    王中連吃了三塊牛排，可還是覺著不頂飽，想著晚上要在醫院陪床，還是要吃些扛餓的硬菜比較好。

    “服務員，給我來一份意大利麪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，先生。”

    賀知舟優雅的擦了擦嘴角，端起紅酒潤喉，面無表情的說：“你不用陪床，晚上我已經安排人在醫院照顧他們母子三人，還有專業保鏢會在門口保護。”

    王中微微一愣，沒有想到，這個年輕人會猜出自己心裏所想。

    沉默片刻，他抬頭，沉聲問道：“你想要做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那兩個孩子是我的，對不對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隱瞞，五年前穆清逃走，按照懷孕的日子和孩子的年紀來看，只能是我的。而且兩個孩子都如此優秀，歲歲的模樣，更是和我如出一轍，就算不做親子鑑定，也不會有人懷疑吧？”

    雖然是疑問句，可說出來的聲音卻透著堅定，仿若已經板上釘釘，得到了證實。

    王中緊閉雙唇，不知該如何狡辯。

    誠如賀知舟所分析的那樣，事實確實如此。

    兩個孩子的樣貌基因都太過完美，就算是不知情的路人，只要看到他們一家四口站在一起，那就是活脫脫的複製貼上模式，不會有人質疑他們之間的血緣問題。

    可越是這樣，就越是讓人心情沉重。

    穆清用了五年的時間躲開賀知舟，卻因為自己的事，又一次掉入狼窩，這可如何是好？

    賀知舟修長的手指輕輕放到桌面，有節奏的敲打著，似乎是在即使。

    服務員將意大利麪擺在王中面前，他已沒了胃口，兩人沉默對坐，氣氛更顯壓抑。

    三分鐘後，賀知舟冷聲開口：“穆清回國，是爲了你的事？”

    “恩。”

    “騙你籤合同的人是誰？”

    “徐達。”

    “那個百邦公司的老闆？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因為什麼跑路的？”

    賀知舟一邊晃動紅酒，一邊慢條斯理的詢問，每個問題都直擊關鍵，似乎對這件事也是瞭解頗深。

    王中緊咬下唇，沒有立刻回答，而是在心中揣測他的目的。

    也許是有一個心理醫生的助理在身邊，讓這個金融天才整天耳濡目染，也學到了不少。

    從王中的表情和微動作中，就看出他的想法。

    只要不是演技精湛的高手，面對這些心思單純的人，他還是很快便能瞭解對方的想法。

    賀知舟將酒杯放下，雙手合十，鄭重其事的說：“當初你擬定的那份離婚協議，我並沒有簽字，現在還在我的抽屜裡。”

    見對面的王律師露出驚訝之色，他嘴角微揚，聲音輕快道：“按照規定，自離婚協議擬定之後，夫妻雙方要度過冷靜期和觀察期，再在離婚協議上簽字，纔可以算作正式離婚。”

    “是，可如果離婚協議擬定後，夫妻二人處在分居狀態，長達五年，就算沒有簽字，也算是自動生效。穆清已經離開了五年，所以你們現在不是夫妻。賀總，你也休想利用這些手段，再將她綁在你身邊，她已經一無所有，唯一的寄託就是兩個孩子。”

    王中深吸了一口氣，雖然這陣子面對窘境，他日子清苦窘迫，甚至是頹廢如行屍走肉，狼狽不堪。

    可困難只是一時的。

    幾十年的律師生涯，早已將律法刻入了他的每一個細胞中，很快，便能精準的找出破綻漏洞。

    爲了穆清，他挺直身板，回到那個在法官面前不卑不亢的大律師，擲地有聲道：“賀總，雖然我現在聲名狼藉，所有人都說我是無良律師。可我是被陷害的！我想，你也一定很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呢？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就算是被人陷害，我還是我，那個百戰百勝的王律師。賀總，如果你想借此搶走孩子，我會和你拼命，利用法律的武器，維護他們母子，和你誓不罷休。”

    賀知舟被頭髮花白的小老頭逗笑，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自家那個同樣維護穆清的爺爺。

    他慢悠悠的掏出手機，將日曆軟體調出，指著上面的紅點，不說話，卻笑得十分詭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