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話掛掉，王中責怪的看向梅姨，眼神複雜，他張了張嘴巴，想要訓斥幾句，可是話還沒有說出來，就被老婆懟了回來。

    “看什麼看？難道我剛剛說的有錯嗎？那個穆清現在已經變了，我們已經五年沒有和她聯絡過了，人本來就是這樣的，沒有了利用價值，就可以翻臉不認人人。五年的時間，足以改變一個人了，也就你這個傻帽，還將人家當女兒看待。人家就是把你當一個臺階而已，踩著你上去，你現在已經老了，沒用了，人家自然要丟掉你這個絆腳石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給我閉嘴，你現在真應該去照照鏡子，你現在的嘴臉，哪裏還像以前一樣慈眉善目？真不知道王雅欣和你到底說了什麼？怎麼可以讓你變成一個潑婦。”

    “你，你竟然敢說我是潑婦！王中，我嫁給你將近四十年，為你當牛做馬，生孩子，你現在竟然敢說我誰潑婦了？真是讓我太失望了！”

    梅姨氣的全身顫抖，只覺心裏委屈難過。

   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禁用詞語，你可以罵她傻說她蠢，可若罵到禁忌詞的話，那就相當於是點燃了引線，瞬間爆炸。

    如果穆清現在在場，定然也會被突然抬高聲音的老人嚇到。

    他們相處了將近二十年，也就其中這五年是斷檔期。

    但在過去的時間裏，梅姨一直都是溫聲細語，總是笑著說話的溫柔女人。

    可現在的她，完全就是一隻炸毛的獅子，聲音洪亮，表情猙獰，連王中都被嚇到啞口無言。

    身在同一屋簷下的王雅欣聽到父母吵架，只是冷笑一哼，拿起耳機，事不關己的刷著影片。

    “呸，活該，早和你們說過了，那個穆清就是個心機*，你們非不信。反正我有能力工作賺錢了，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。”

    影片上的搞笑段子，讓她不時發出笑聲。

    而客廳裡，老夫妻卻已經衝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，聲音越來越大，甚至到了摔東西砸碗盤的地步。

    “王中！你不要太過分了，我告訴你，這些年我受夠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受夠什麼了？我以前是工作忙一些，沒時間陪你，但我也是讓你衣食無憂，從沒有為吃穿發過愁吧？怎麼，我現在落魄了，你就要和我吵架，要離開我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是！我是想要離開你了，你現在什麼都沒有，我們連基本的生活費要快沒有了，你還以為自己是那個耀武揚威，人人讓路的大律師嗎？你現在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，有什麼資格說雅欣不好？你別忘了，現在家裏唯一賺錢的人，就是她！”

    梅姨聲嘶力竭的大聲吼叫，忘記了溫柔，也忘記了往日的恩愛畫面。

    現在的她，就像是一個怨婦，滿腹牢騷，越看眼前的男人，就越是覺得面目可憎。

    王中也有屬於自己的委屈，自認一人養活了整個家庭，苦勞都是自己扛，這麼多年來，他從毛頭小子，一步步走到今天，其中艱辛只有自己明白。

    但無論他成就有多少，外面追捧的人說什麼漂亮話，有什麼樣的誘惑，他始終心裏都只有妻女，從未動過二心。

    爲了給他們母女一個好的環境，就算是在外面受到了暴力攻擊，他都是笑臉回家，從不將工作煩惱帶回家。

    可今天，他怎麼都沒有想到，維護珍惜了這麼多年的妻女，竟然有一天會變得面目全非，讓他快要認不出來了。

    一瞬間，他唯一的堅強後盾，也變得不堪一擊。

    他深吸了一口氣，強忍著心中酸澀，沉聲問道：“你現在是覺得我落魄了，嫌棄我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對，我就是嫌棄你了！家裏一點存款都沒有，你掙得那些錢，也早已經抵賬了。但凡是家裏有錢可以生活，我也不會和你在這裏爭吵。但現在我們家最後一點存款，還都用到了你看病住院上，要不是雅欣拿錢貼補家用，你哪裏還有飯吃！”

    曾經高高在上的律師，現在卻變成了連妻子的都厭惡嫌棄的人。

    王中心裏何其悲涼，他眼神哀傷的看著妻子，想要開口，卻沒了力氣，也沒有底氣。

    是啊，家裏已經沒錢了，他現在更連門都不敢出，生怕會遇到要賬的人，連人群密集的地方，都是繞道而走。

    他落寞的轉身，一言不發的轉身出門。

    此刻已是深夜，若放在平常，梅姨定然會擔心老伴，讓他不要出去。

    可現在，大家都在氣頭上，只想要將自己心中的怨氣通通發泄出去。

    在房門還沒有關上的時候，她猛然大吼一聲：“你趕緊去找穆清，她不是有錢嗎？那就拿出十幾二十萬的給我們用，還有啊，她說了，要幫你解決麻煩，那就讓她把那幾千萬的帳還了，免得你像個過街老鼠一樣，連門都不敢出，見誰都像要賬的！哼，你還以為自己是大律師嗎？你現在就是個見不得光的窮鬼！”

    砰的一聲巨響，帶著怒氣，王中一把將門關上。

    他會抽菸，卻沒有煙癮，以前也只是在交際場合抽兩口，應付一下。

    可現在，他想要抽菸，想要喝酒，甚至想要逃離這個世界。

    但他摸了摸口袋，發現自己出的匆忙，身上一分錢都沒有，連鑰匙也沒有帶，腳上還穿著拖鞋。

    天色漸沉，頭頂的星空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這一刻，王中竟然感覺自己的人生就是這陰沉的夜空，無邊無際的黑暗佔據全部，偶有幾個星星，卻也無法將黑夜驅散。

    他疲憊落寞的向前行走，如同一隻喪家之犬。

    在不知不覺間，他走到了穆清的家門口。

    眼淚不由自主的滾落下來，他哭的很是悲傷，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，生怕打擾到屋內的平靜祥和。

    “不行，我不能再麻煩清清了，她爲了我，已經做的夠多了。”王中拖著沉重的身體，轉移方向，緩緩向小區門口走去。

    凌晨一點半，城市已進入了沉睡之中，但卻有人未眠。

    王家——

    梅姨坐在客廳，不時擔憂的望向窗外。

    王雅欣睡眼惺忪的走出臥室，看了一眼母親，問道：“媽，已經一點半了，你趕緊睡吧。我爸估計去穆清家了，反正在他心裏，穆清纔是親女兒，估計早就想要去她家了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