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給你！”

    小男孩俊秀的小臉，帶著不輸於成年人的倔強，將手中的頭髮遞給男人。

    一時之間，就連睿智的賀知舟也沒有反應過來他這是要做什麼。

    “額，幹什麼？讓我幫你丟掉頭髮嗎？”

    歲歲抿了抿乾澀的唇角，眼神中堆滿了猶豫之色，但轉瞬又換做堅定，認真的說：“我也想要知道，你是不是我的父親，所以，你拿著我的頭髮去做親子鑑定吧。”

    “啊！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？”

    賀大總裁驚訝的瞪大雙眼，怎麼都無法從這突然的主動中回過神來。

    要知曉，在穆清那裏，他可是處處碰壁的受氣包，好不容易生氣發火，卻連一天的時間都沒有堅持住，下午又乖乖帶著醫生，主動回家。

    “我不喜歡開玩笑，凡事都要講究證據。你一直說是我的父親，我也想要找到那個讓我媽媽傷心的人，所以，你拿著我的頭髮去做親子鑑定吧。”

    男人嘴角抽搐，一頭黑線的看着兒子。

    “額，我怎麼你聽你這話裡的意思，若證明我們是父子關係，反而沒有好處呢？”

    歲歲堅定的大眼睛中，剛剛在說到那個讓媽媽傷心的人時，明顯是咬著牙齒，眼神噴火，仿若在說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惡人。

    賀知舟隱隱想要伸出的手，又停在了半空中，不敢接住那幾根頭髮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想要知道，我們到底是不是父子。但就算親子鑑定顯示你是我的父親，沒有媽媽的認可，我還是無法將你當做自己人。”

    “額，我是你的父親哎，你這麼說，實在是太傷人了。”

    小男孩稚嫩的小臉變得更加陰沉嚴肅，他冷漠的眼眸中，浮現一層恨意。

    “傷人？你知道我媽媽這些年的日子過得有多麼悽苦嗎？我從記事以來，就一直見她總是一臉憂傷的抬頭看著月亮。剛開始，我以為她只是在賞月，可後來，我聽到她輕輕的低聲呢喃，說兩個人的時間都不一樣，為什麼還要望著月亮，去想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。”

    歲歲微微停頓片刻，見賀知舟的眼神越發陰沉，隨之繼續道：“我一直在想，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，讓媽媽如此傷心。在國外，有很多優秀的叔叔都想要追求我媽媽，但是她都拒絕了。剛開始，我以為真的如她所說，可能是因為身邊有我和年年這兩個拖油瓶。但後來，我每次聽到她在噩夢中都會哭喊著質問一句話後，我對那個將我們帶來，卻又讓媽媽傷心了五年的混蛋恨之入骨。”

    明明是稚嫩清脆的聲音，可說出來的話，卻給人一種隱隱的寒氣。

    冷漠的眼眸，如同是一把銳利的刀子，直直刺入賀知舟的心口。

    兩人心照不宣，賀大總裁明白，小傢伙這是話裏有話。

    聰明的歲歲怎麼可能看不出來，賀知舟，就是媽媽掛在心上多年的人。

    而他和年年的容貌，也確實和其有著很多相像的地方。

    這樣的人，不是他的父親，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。

    但他即使猜測到了，仍然會忍痛拔下自己的頭髮，要一張親子鑑定的證明，其實就是想要打碎男人所謂的驕傲。

    這段日子相處下來，他深刻的明白，賀知舟高傲的就像是一隻孔雀，唯我獨尊，誰也不能扭轉他的想法。

    或者說，只要是他認為的事情，哪怕是事實，他也會選擇忽略，仍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執行。

    在歲歲看來，這也主要的原因。

    就是賀知舟不曾經歷過對方的辛勞，纔可以如此鎮定自若的堅持己見。

    所以，小傢伙想要用親子鑑定的證明，先證實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，再告訴賀知舟，這五年來，母親生活的多麼辛苦，同時，他這個父親是多麼的自私失敗。

    這就像給人以希望，卻又要親手打碎他的美夢。

    雖然目的並不單純，可對於從未享受過父愛的孩子來說，這個懷抱真的好舒適溫暖，讓人有一種不想分開的貪念。

    如果可以一直靠在爸爸的懷裏，也不是很壞，起碼這個懷抱，遠比他想象中的要溫暖太多太多。

    小男孩本來冷漠的眼神，漸漸浮現出一絲猶豫，身體更是不由自主的向男人懷中靠近。

    賀知舟本來五味雜陳，心裏很不是滋味，可察覺到歲歲的舉動，心下也是一陣暖意，嘴角微微揚起，自信的接過頭髮。

    “好，我就給你證明，我是你的父親。有了親子鑑定的證明，你媽媽也就不會再說你們不是我的孩子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如果真的是我們的父親，那你最應該做的事，是好好想想，如何讓媽媽開心，如何彌補我們缺失的五年父愛。”

    歲歲心裏一直在不斷告訴自己，不能再繼續賴在他的懷裏，要趕緊下去，不然是會上癮，產生依戀的。

    在強大的自控力下，他還是戰勝了心裏的聲音，雙手一伸，將男人推開，嚴肅道：“今天是一個例外，我是男人，記得以後不許再摸我的腦袋，也不可以抱著我！”

    “呵，你個小屁孩，纔多大的人，竟然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男人。”

    “若心智足夠成熟，不管多大的年齡，都可以稱為男人。就像我，雖然才五歲，但是有擔當和勇氣，從不和女生吵架。不像某個人，人高馬大，卻一點都不紳士，不但和女人吵架，而且還將人惹哭。最沒品的是，對方還是一個受傷的女人。”

    小男孩皺著眉頭，一臉鄙夷，而後傲嬌的跳到地面上，恢復平日的高冷，揹着小手，慢悠悠的向屋內走去。

    獨留賀大總裁眼皮抽搐，一頭黑線。

    被自己兒子這麼說，還真是有些丟臉。

    最主要的是，歲歲相當的毒舌，句句都卡在人家的心口，戳中要害，一點都不給自己這個大人留些顏面。

    不過轉念一想，他摸了摸鼻子，感覺自己好像還真是一個沒品的壞男人。

    看來，自己是需要改變一下了。

    賀知舟坐在長椅上，若有所思的望著頭頂星空，不知在想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