咯吱一聲，房門被輕輕的推開，穆清一驚，連忙緊了緊手裏的被子，以免被進來的人看到她此刻的窘態。

    “媽媽，不用緊張，是我。”

    歲歲皺著小眉頭，和賀知舟完全一模一樣，手中拿著一個塑膠袋，慢悠悠的走進來。

    而他的身後，是年年拿著擺放藥瓶的托盤。

    兩個小不點，一前一後的走進臥室。

    小男孩將手裏的袋子放在床上，說道：“這是賀叔叔一早就讓人準備好的衣服，尺碼也很標準，媽媽穿上，應該是剛剛好。”

    “恩，好。”

    穆清抿著唇角，點頭，單手接過。

    歲歲如一個小大人一般，面容沉穩，轉身準備出去，在經過妹妹身邊的時候，小聲說道：一定要給媽媽把身上的傷口都檢查一遍，要不然會容易發炎感染的。”

    “恩，放心吧，我肯定會仔細給媽媽上藥的。”小女孩嘴角揚起，晃動了一下手中的托盤。

    房門開啟一條縫隙，兒子剛準備走出去，卻又猶豫的停下了腳步。

    他緊咬下唇，想了想，還是決定說出自己心裏話。

    “媽媽，其實賀叔叔對你很好，他就是嘴巴笨了一些，不太會說話，但心是好的。昨天爲了救你，他也受了傷，到現在都還沒有處理傷口呢。”

    孩子稚嫩卻堅定的聲音落下，穆清不禁一愣，抿了抿乾澀的唇角，心口一陣揪痛，很是難受。

    房門咯噔一聲被關上，女人還是裹著被子，站在原地，久久無法回神。

    而女兒卻顯得比較輕鬆，聲音輕快的說：“媽媽，我也是女孩，你可以讓我給你上藥吧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們還是先回自己家吧。”

    “媽媽，咱們家現在都是警察叔叔。而且賀叔叔找了裝修工人正在安裝新的安保系統，家裏麵已經亂到沒有地方下腳了。”

    穆清微微皺眉，心裏更加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起初她是理直氣壯，覺得自己是吃虧一方。

    可現在聽到女兒和兒子的話，她心裏又倍感內疚，只覺自己是一個不懂知恩圖報的壞人。

    人家賀知舟爲了救她，又是受傷，又是將自己的資源都召集出來，自己卻用巴掌迴應，確實有點恩將仇報的感覺。

    善良就是這樣，不管自己多麼生氣，可只要得知對方給予了關懷，就會立刻感動心軟。

    冷靜下來，穆清看著女兒拉著自己的手臂，輕手輕腳為自己塗抹藥膏的模樣，更是一陣心軟：“你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？怎麼會用到我的舊手機呢？”

    年年拿出一個新的棉籤，嚴肅的說：“媽媽，你先轉過去，我看看你後背有沒有傷口。”

    “恩，好。”

    “嘶，媽媽，你後背怎麼有這麼大的一塊淤青啊？”

    “可能是昨天摔倒的時候，撞到了什麼地方吧。”

    穆清淡然一笑，即使傷痕累累，在她看來，只要孩子平安無事，一切就都不是問題。

    只不過，昨天她就像是一個女戰士，全身堅硬如鐵，仿若沒有任何痛覺。

    但現在，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，她只覺全身陣陣抽痛，就算是抬起手臂，都有些吃力。

    “哎，媽媽，你啊，下次能不能不要這麼橫衝直撞？咱們不是說過嗎？如果看到房間裡的燈光熄滅，你就不要進屋，立刻報警。”

    沒有了會說教的歲歲，年年卻充當起了他的職責。

    看著女兒一板一眼的模樣，穆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，心情也隨之變好。

    “媽媽，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和我說說，你和賀叔叔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？”

    “額，關於這件事，過幾天再說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，你今天必須要告訴我。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。”

    小女孩目光堅定，停下手中的動作，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。

    一陣沉默，女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，只能抿著唇角，糾結的思考。

    “你慢慢想，我先幫你穿衣服。”

    明明是一個五歲的孩子，但年年卻像是長輩一樣，竟然一臉嚴肅，拿過床上的塑膠袋，將裡面的長裙拿出來。

    “咦，賀叔叔的審美還真不錯，媽媽，你看，這兩條連衣裙都好好看呢。”

    小女孩手中拿出兩條連衣裙，一條是純白帶藍色小花的長裙，另一條則是紫色紗裙，很是好看。

    女兒很是喜歡，可在穆清的眼中，卻是驚訝。

    她的手隱隱顫抖，思緒再一次回到了過去。

    這兩條裙子，也許對孩子來說，只是漂亮的衣服，可對她來說，卻是心裏的一道傷疤。

    當初，她和賀知舟同框出現在公眾面前的次數，用五個手指就能數得過來。

    一個是宣佈結婚，一個是正式結婚。

    而另外兩次，不過是一起卻爺爺家時，被狗仔隊偷**下。

    可唯一一次，也是讓她印象最深刻的同框，就是他們一起去商場。

    雖然還是在爺爺的堅持下，賀知舟總算是騰出了半天時間，陪她去商場，添置新衣服。

    本以為兩人會在相處中培養感情，卻沒想到那是一場不歡而散，且還被狗仔拍下來，又是一場輿論風波，徹底讓她連在公共場合露面的可能性都沒有了。

    因為，只要她一出現，就會有大批的狗仔隊涌出，各種問題拋來，連移動的空間都沒有。

    其實事情的起因，僅僅是因為她看上了這兩條連衣裙，想要買下來。

    但賀知舟卻認為衣服不是名牌，太普通，不許她買。

    起初，穆清有些委屈，將連衣裙放下，不再發表任何言論，完全像是木偶一樣，任由男人支配。

    可他拿出的衣服，都是一些顏色壓抑的長褲長袖，分明都是四十多歲老女人的風格。

    任何一個年輕的女孩子，都希望自己可以在心愛之人的面前，展露自己最美麗動人的一面。

    看著那些不是黑色，就是灰色的衣服，年輕的穆清再也忍無可忍，當場拒絕，堅持要買自己喜歡的衣服。

    兩人就那樣，在眾人面前僵持不下，誰也不願讓步。

    其實他們的目的，本來就是給女人換掉衣櫃裡的舊衣服，選她喜歡的，也是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可男人卻不知是哪根筋不對，不但不同意，甚至生氣到當場將穆清選擇的衣服，都丟到了垃圾桶中。

    就這樣，向來溫柔的穆清，第一次反抗了霸道的賀知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