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下午，高秀蘭下班回來了。

    “媽，我能幫上啥忙？”高秀蘭挽起袖子，主動找到黃玉英問。

    “沒啥活了，你一年到頭也沒有休息時間，得空了趕緊休息。”黃玉英拉著她坐到炕上。

    這一幕被趙四妹看到了，她跟孫秋麗嘀咕：“老太太就是偏心，秀蘭啥都不用幹，回來直接吃現成的。咱們就不一樣了，咱們要是哪天不舒服，坐到炕上不動彈，老太太的那對利眼就看過來了，看得人怪不舒服的。還有大嫂，她那個人嘴巴最碎了，指不定在背後怎麼編排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三嫂那是沒辦法，她有正經工作，白天要去上班。”孫秋麗替高秀蘭說話。

    “你也沒辦法，肚子裡面有一個，這孩子就是你的尚方寶劍。就算你要做點什麼，咱媽也不會讓你做的。”趙四妹一肚子怨氣，可惜耿秋麗不能理解她。

    天還亮著，已經有人家放鞭炮了。

    “餃子下了嗎？”黃玉英問。

    “下了。”王春豔回答。

    江和平拿了一沓黃紙，又拿出一張十塊錢，認真地拓印到黃紙上。

    江梨奶聲奶氣地問：“爺爺，弄這個幹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敬門神財神灶王爺。”江和平樂呵呵地說。

    江愛家和江家業到外面放鞭炮。

    隨著噼裡啪啦的聲音，江和平帶著江梨把黃紙點上，分別放在不同的門口。

    空氣裡瀰漫着煙火和黃紙的味道，也是年的味道。

    餃子出鍋了，一盤又一盤的餃子端上桌。

    “別忙了，都過來吃餃子。”黃玉英招呼著。

    屋裏坐得滿滿當當的，出來進去都不方便。

    趙家沒有放鞭炮，顯得格外的安靜。

    趙恆只吃了兩個餃子就放下了筷子。

    劉二妮問：“咋不吃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吃飽了，能出去玩嗎？”趙恆乖巧地問。

    “可以，但要早點回來。”趙有亮說。

    話音落地，趙恆就往外面跑去。

    “你去誰家玩？”劉二妮在後麵問。

    “還用問，肯定去找江梨了。”趙有亮樂呵呵地說。

    “他總是去找江梨，天天跟著一個女孩屁股後面轉，像跟屁蟲。”趙美雲扯了扯嘴角，話裡直冒酸氣。

    “你懂個屁！男孩找媳婦多難啊，娶媳婦得花不少錢。我看遍整個農場，江梨是你們這幫女孩裡面長得最出挑的。咱們家小恆以後要是能找江梨當媳婦，那咱們家就賺到了。”趙有亮說。

    “我覺得有男最漂亮。”趙美月說。

    “顧有男沒有江梨順眼，江梨多機靈啊，一雙眼睛跟會說話一樣。顧有男一臉小家子氣，看著就不像個有福氣的。”赼有亮說。

    知道江梨不在家，趙恆直接去了黃玉英家裏。

    他推開門時，江家人都在吃餃子。

    江和平第一個發現趙恆來了。

    “乖乖，你看誰來了？”

    江梨滑下椅子，把趙恆拉到桌子上。

    “吃飯了沒？”江梨小聲問。

    “沒吃飽。”趙恆不好意思地說。

    劉二妮的手藝一般，做出來的食物不合他的胃口。也可能是他的胃被黃玉英養叼了，吃不下劉二妮做的餃子。

    黃玉英聽到了，讓江梨和趙恆別動，她去了一趟廚房，拿了一副新的碗筷過來。

    “謝謝奶奶。”趙恆禮貌地說。

    黃玉英摸摸他的頭，笑眯眯地說：“都叫我奶奶了，還這麼客氣。”

    趙四妹看見了，捅了江愛泰一下，悄悄問：“那孩子是誰呀？”

    “趙恆，趙有亮的兒子。你不經常來爸媽家，沒怎麼見過他。他是爸媽家的常客，經常和小梨在一起玩的。”江愛泰說。

    “我瞧著他到了這兒，就像到了自己家似的。要吃要喝不說，還讓咱媽親自伺候他。”趙四妹說。

    “爸媽不是小氣的人，不缺那一口吃的。”江愛泰說。

    三十晚上是要熬夜的，大家圍在一張桌子上打打紙牌或者搓搓麻將。

    屋裏分了兩桌，大人們在外屋搓麻將，小孩們在屋裏打紙牌。

    桌子上放滿了花生和瓜子，喜歡吃隨便拿。

    黃玉英最愛搓麻將，她坐在桌子上大殺四方。江梨坐在她旁邊，負責收錢和數錢。

    “又胡了。”黃玉英把麻將牌往桌子上一推，捧起江梨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，哈哈笑道：“乖乖，你真是奶奶的小福星。只要你坐在奶奶身邊，奶奶可以胡一晚上。”

    江梨湊到她耳邊，小聲說：“奶奶，是趙恆幫你算牌啦。他把桌子上的牌算得明明白白，他讓我指給你的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驚訝地看了趙恆一眼：“他有這麼厲害嗎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他是農場裡最聰明的小孩。”江梨用力點點頭。

    “那你跟他說，別讓他離開奶奶身邊，也不要去幫別人。”黃玉英跟江梨咬起了耳朵，對面的江愛國都看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江愛國拍拍桌子說：“媽，差不多啦。你們說了半天，是不是在研究怎麼出老千？”

    “誰出老千啦，我可是憑本事贏的你們，快掏錢。”黃玉英意氣風發地說。

    趙有亮是進來找趙恆的，結果看打麻將打入迷了。

    時間到了半夜，又是一鍋餃子下鍋。

    外面接二連三響起來的鞭炮聲讓迷糊的人們勉強打起了精神。

    吃過餃子，麻將桌和牌桌又搭起來了。

    大人們精神奕奕地打著牌，孩子們卻撐不住了，一個接一個倒在了炕上。

    不大的炕睡了七八個孩子，江梨睡在趙恆和江元棠中間。

    “看樣子是累壞了。”高秀蘭動作輕柔地撫摸著江梨光滑的臉頰，秀美的臉上溢滿了母愛的溫柔之色。

    王春豔一臉羨慕，壓低聲音說：“看看你家小梨，我有時候真想再生一胎算了，萬一是個女孩子，我和老四的心願就能達成了。有個這樣的貼心小棉襖，這輩子就沒有遺憾了。”

    高秀蘭說：“想生就生唄，咱東北人廣地稀的，不缺糧食就缺人。”

    “打算得挺好，就怕生出來還是男孩。我家已經有兩個了，再來一個真受不了。你別看金枝天天把生兒子好掛在嘴邊上，背地裏她也在發愁，三個兒子長大了娶媳婦可咋整啊?”王春豔看得很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