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金枝一直惦記著鐵罐裡的錢。

    江元宏回來後，她就急急地問：“你的壓歲錢呢？”

    “花掉了。”江元宏語氣平淡。

    “好幾塊錢，你都買什麼了？”李金枝著急地問。

    “在妹妹的頭上。”江元宏嫌她太煩人，說完這句話就找機會溜了。

    李金枝沒有直接去找江梨，她站在不遠處盯著江梨家門口。

    天氣那麼冷，她等了大半個小時，兩條腿都站硬了，終於看到江梨出來了。

    趙恆盯著江梨的頭上看。

    江梨頭上紮了兩個小手揪揪，每個揪揪上面用一圈紅珠子綁著，下面還墜著兩根紅繩子。隨著江梨的走動，紅繩子跟著飄來飄去的，看起來特別靈動可愛。

    江梨看到了，伸手揪了下紅繩，不好意思地說：“是不是很奇怪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，很好看。”趙恆真心地說。

    江梨捋著紅繩說：“這是元宏哥哥給我買的，花了他不少錢哩。”

    李金枝揉了下眼睛，終於看清楚了江梨頭上的珠花。

    “這個臭小子，吃裏扒外的狗東西！”

    李金枝氣得咬碎了銀牙。

    “元宏比他那個媽懂事多了，用自己的壓歲錢給小梨買了頭花，還有幾條精美的手帕。小梨還分了一條給我，你看多漂亮。”黃玉英一臉顯擺地拿出一條淡綠色的手帕，給隔壁的江奶奶看。

    “喲，這不便宜吧？”江奶奶語氣羨慕。

    “你摸摸料子都不一樣，很軟很貼肉的感覺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江梨坐在炕上跟趙恆下象棋。

    按江和平的話講，趙恆是個天才。他只給趙恆講了一遍，之後的時間都拿來教江梨了，趙恆就在旁邊聽著，竟然下得比江梨都要好。

    江梨想了半天，也不知道下一步該走在哪兒。

    趙恆一聲不吭地坐著，沒有出聲催促江梨快一點。

    江和平看了一會兒，扭過臉對江愛民說：“這個孩子不一般，好好培養的話，長大以後了不得。”

    江愛民問：“你咋看出來的？”

    “他的記憶力非常恐怖，只一遍就全部記住了玩法。”江和平說。

    “真的假的？”江愛民半信半疑。

    “你不信？那咱們來做一個實驗。”江和平露出神秘的笑容。

    黃玉英和王春豔在裡面炸丸子。

    每年的這個時候，黃玉英都會炸丸子，再按情況分給各家。

    王春豔一大早就過來幫忙了。

    隔壁的王奶奶走了之後，兩個人就忙活起來了。

    餡是提前調好的，只要把丸子揉搓好，下鍋炸出來就好。

    油煙氣有些重，把門關上就能隔絕開來。

    江和平拿出一塊錢，對面前的孩子們說：“給你們十分鐘，誰能把這個棋譜完完全全地畫出來，這一塊錢就是誰的。”

    書只有一本，誰能搶到就是誰的。

    爲了一塊錢，大家都拼命了。

    江梨人小，夾雜在幾個大孩子中間，腦袋都看不見了。

    她知道自己沒有這個本事，但趙恆有這個本事啊。

    她雞賊地把書摟入懷裏，大聲說：“哥哥們都別搶，這樣搶來搶去，大家都沒有機會了。不如我來分配一下，每個人看兩分鐘，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加上趙恆，一共有五個人。江和平給了他們十分鐘時間，每個人可以分到兩分鐘，這個分配方案沒有任何問題。如果兩個人合作的話，合作的兩個人都有四分鐘的時候看棋譜。

    因此，江梨的這個建議，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。

    “趙恆先看。”江梨把書扔給趙恆，江和平在一邊計時。

    趙恆捧著書，聚精會神地盯著棋譜看。

    兩分鐘很快就過去了。

    “時間到了。”江和平說完，書就被江元棠搶過去了。

    那可是一塊錢啊。

    一袋麵才八塊錢的年代，一塊錢有多值錢就不用強調了，誰不想要一塊錢？

    江元棠和江元宏已經達了同盟，兩個人湊在一起看，一共有四分鐘的時間。

    江梨擔心地看了趙恆一眼，小聲問：“你行不行啊？”

    如果給她兩分鐘的時間，她可能連棋譜有幾個格子都沒有數完，更別說還要記哪個顏色，哪個棋子分別在什麼位置上，這太難了。

    “行。”趙恆給她一個自信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你看到了沒？”江和平指給江愛民看。

    “我覺得有點懸，讓我去記一個棋譜，只給兩分鐘時間，我都默不出來。”江愛民面有難色，他說的都是真心話。從小到大，他都不愛讀書。

    “那是你，人家是天才。我看報紙，上面說有個外國人，他的腦子就像照像機，只一眼就能記住所有細節。”江愛民說。

    十分鐘過去了，江和平給每個人發了一張紙和一支鉛筆。

    “各畫各的，不許偷看對方的哈。”江和平說。

    江梨趴在桌子上，兩隻小手捧著臉，目瞪口呆地看著趙恆畫。

    趙恆畫得很快。

    江梨張開的嘴巴還沒有合上：“你不再想想？萬一畫錯了呢？”

    “不會錯。”趙恆把畫好的紙交給江和平。

    江和平順手遞給江愛民：“你來對。”

    江愛民一手拿著書一手拿著紙，仔仔細細地對照了半天。

    江和平問：“怎麼樣？”

    “一點都沒有錯，完全一樣。”江愛民說。

    江元棠畫了一半，後面就是胡亂畫的。

    江元宏選擇了放棄。

    江元升和江元陽更不用說了，兩個人都是菜貨。畫了一點，他們就跑進廚房吃丸子了。

    “來，一塊錢給你，小孩很聰明嘛，爺爺相信你以後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。”江和平把一塊錢遞給趙恆，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。

    趙恆說：“謝謝爺爺。”

    扭過頭，他就把錢給了江梨。

    江和平還站在旁邊呢，看到這一幕直接愣住了。

    江梨拿著錢看他一眼，說：“這是爺爺給你的，你給我幹嘛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喜歡嗎？”趙恆理所當然地說。

    “我喜歡，你就給我了？那我還喜歡飛機呢，你以後也給我買啊。”江梨把錢還給他，開玩笑地說。

    “飛機很貴的。”趙恆呆呆地說。

    “對啊。”

    江梨想告訴他，那些東西不屬於她，她是不會要的。

    趙恆理解錯了，為難地想了好一會兒，鄭重其事地許下承諾：“雖然飛機很重，但我會努力掙很多很多錢，給你買飛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