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梨哄了半天，黃玉英臉上才重新綻開了笑容。

    “還是乖乖好，就像奶奶的貼心小綿襖似的。奶奶越看你就越覺得你哪裏都好，從頭到腳看著都順眼極了，就是有一點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“是不是我太胖了？”江梨坐在黃玉英懷裏，語氣嚴肅地問。

    “不是，你根本不胖，誰跟說你胖，你告訴奶奶，奶奶找她理論去。”黃玉英被江梨的話逗笑了，慈愛的臉上滿布著細密的皺紋，一本正經地說。

    江梨又問：“那是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你心腸太好，也太柔軟了。奶奶真擔心，你以後會受到傷害。現在奶奶在，那些欺負你的人，奶奶一個個地幫你收拾了。可奶奶年紀大了，總有一天會變成天上的星星。要是奶奶不在你身邊了，你可怎麼辦哪？”黃玉英半開玩笑地說。

    江梨卻聽出了她話裡的認真，這個真心疼愛自己的老人，是真的在為她擔心。她眼眶微微一酸，幾乎要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。

    “奶奶。”江梨用柔軟的雙手摟住黃玉英的脖子，動情地說：“我的好奶奶，你要一直陪著小梨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，奶奶一直陪著小梨。”黃玉英樂呵呵地說。

    “奶奶不要變成星星，要活到兩百歲，一直陪在小梨身邊。有壞人欺負小梨，奶奶就幫小梨趕跑。”江梨吸了吸鼻子，聲音裏帶著哭腔。

    活到兩百歲是不可能的，黃玉英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。可是爲了讓小梨開心，她還是說：“奶奶要健健康康的，努力活成一個老妖怪。”

    “媽——”江愛業從外面跑進來，看到江梨趴在黃玉英肩膀上流眼淚，整個人都愣住了。

    “小梨怎麼哭了？是不是誰欺負你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告訴小叔，小叔幫你出氣。”

    他捧起江梨巴掌大的小臉，急吼吼地說。

    “我沒哭。”江梨眼眶紅紅的，明顯就是才哭過，黃玉英的肩膀上還溼了一小片。她推開江愛業的手，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。

    “你明明就...”江愛業還要再說，黃玉英一個冷眼掃過來，他識相地閉上了嘴巴。

    “外面的活都幹完了？”黃玉英一臉嫌棄地看著他，覺得他來得太不是時候。

    江愛業知道自己被嫌棄了，忙站直身體道：“要一個盆裝豬大腸。”

    “豬大腸很臭的。”黃玉英皺了皺鼻子，似乎能聞到那種味道了。

    “聞著臭吃著香。”江愛業嘿嘿笑。

    “誰先呀？你洗還是我洗？”黃玉英斜了他一眼，知道他在什麼主意。

    江愛業摸著頭髮，笑著說：“我不行，我洗不來這個，聞到那個味道，我就要吐了。要不讓愛家洗吧，就怕他洗不乾淨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，你想讓我來洗。”黃玉英沒好氣地看著他，揮了揮手說：“這頭豬至少有兩百斤重，夠幾家分著吃了，豬腸子就撇了吧。”

    江家業也不想洗豬大腸，儘管覺得把豬大腸扔掉太浪費，他還是狠下心點頭道：“行，我去扔。”

    李金枝跟江愛國在廚房裏處理兩隻豬蹄膀。所謂的處理，就是把豬蹄膀放在柴火上面烤，把上面的毛都烤焦了。所以，廚房裏瀰漫着一股特別的香味。

    江愛業一進來，李金枝就看見了。見江愛業進了隔壁的房門，她的耳朵支楞得老高。正好房門也沒關，她站在廚房門口就能清楚地聽到那邊在說什麼。

    聽到黃玉英說要扔掉豬大腸，她暗暗在心裏罵了一句：敗家！

    眼看江愛業出去了，李金枝顯得心神不寧的，差點被火燎到了手指。她速度很快地抽回手，可手上還是被烤黃了一小片，疼得她直抽氣。

    江愛國皺眉：“幹個活想東想西，想什麼呢？”

    江愛國要看她的手。

    李金枝不給他看，她還惦記著即將被扔掉的豬大腸。

    “媽說要把豬大腸扔掉，她嫌費事不願意清洗。她都不過來問問我，我會洗啊。豬大腸就是洗著麻煩些，洗乾淨炒辣椒吃多香啊。媽不要，可以給我。我拿回家洗，絕對不汙她的眼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要就直接跟媽說唄。”江愛國說。

    李金枝吹了吹受傷的地方，卑微地說：“媽不待見我，我哪敢開口呀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跟媽說。”江愛國洗乾淨雙手出去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不以為然地說：“我讓愛業扔了，你怎麼不早說想要？你趕緊去找愛業，說不定他還沒有扔。”

    江愛國找到江愛業，江愛業蹲在地上洗豬內臟。聽他說完，指了指外面說：“你不早說?我扔外面大路上去了，想著有哪條流浪狗經過，說不定就把那玩意叼走了。”

    江愛國急急地跑到外面，他在大路上轉了好幾個來回也沒有找到豬大腸，兩手空空地回來跟江愛業說了。

    江愛業不以為意說：“讓狗吃了吧。”

    趙春花用衣服兜著一堆東西，歡歡喜喜地回到家裏。

    周鳳蘭看到她在洗東西，而且屋裏散發著一股異味，湊過來往盆子裡看了一眼。就這一眼，噁心得她差點吐出來。

    “媽，你洗的是什麼東西啊？”周鳳蘭捂著鼻子躲出去老遠。

    “這是豬大腸，洗乾淨可好吃了。”趙春花說。

    周鳳蘭乾嘔了幾聲：“可，這也太噁心了人，你從哪兒弄到的？”

    趙春花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：“在路上撿的。”

    她遠遠地看到一條狗拖著一個長長的東西。

    走到近處，發現是沒人要的豬大腸，可把趙春花高興壞了。

    看了看左右沒人，她用石頭塊把大狗趕跑了，撿起地上的豬大腸就走了。怕被人發現，她專撿人少的路走，一路上躲躲閃閃的，太不容易了。

    “今天農場殺年豬的就一家，是黃阿姨...”周鳳蘭已經猜出來了。

    趙春花繃著臉說：“叫黃阿姨叫得可真親熱。我告訴你，我不可能讓你嫁給江愛家，你就死了這條心吧。過來幫我洗豬大腸，咱家今天改善生活。”

    “太臭了，我纔不要洗。”周鳳蘭賭氣往外走。

    “不洗？那你就別吃。”趙春花大聲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