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下著大雪，屋裏暖融融的，感覺回到了春天。

    江梨穿著一件薄春衫，乖巧地蹲在爐邊。

    爐子裡燒著木頭，火焰在激烈地燃燒。

    隱隱約約地，從裡面冒出來絲絲縷縷的香氣。

    江元棠嚥了口唾沫，眼巴巴地看著爐子，問：“爸，什麼時候好？”

    “馬上，再等一會兒。”江愛民瞄了一眼，笑著說：“想吃了？”

    江元棠還沒來得及說話，蹲在他旁邊的江元昊，用力點了下頭說：“想吃。”

    “小梨想吃嗎？”江愛民問江梨。

    江梨也在咽口水：“想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要扒拉了，你們離遠點，小心火星子。”

    見他們都退到半米之外了，江愛民拿起長長的鐵鉗子，伸到火爐下面開始扒拉。

    十來顆板栗現出了原形，每一顆都散發著軟料糯的香味，勾得肚子裡的饞蟲蠢蠢欲動。

    一家人坐在炕上砸板栗吃。

    江愛民負責砸，三個孩子負責吃。

    江梨舉著手說：“爸爸，你吃。”

    “哎，還是我姑娘想著我。”江愛民笑眯了眼睛，上半身往前探了下，張開嘴吃掉了板栗肉。

    院外面傳來幾下響動。

    沒過多久，趙恆和趙美月進來了。

    趙美月和趙美雲好像有分工，總有一個人會陪在趙恆身邊。

    開啟門，一股寒風吹了進來。

    爲了保暖，東北的門要穿好幾層“衣服”，一般用塑膠和硬紙殼子把門封住，因此顯得格外厚重。

    趙美月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她。

    她順手關上門，還在原地跺了幾下腳，甩掉棉靴上沾到的雪。

    “好冷啊。”

    趙恆沒有等她，直接進了裏屋。

    “你來得真及時，正在吃板栗呢。”

    江梨把才剝好的，溼熱的板栗肉塞給他。

    “謝謝。”趙恆禮貌地說。

    “這孩子話真少。”江愛民感慨了一句。

    趙恆真不像邊沿農場的人，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，跟農場的所有人都不一樣。如果硬要江愛民找個人跟他作比較，江愛民覺得季元霖跟趙恆的氣質挺像。

    “他就這樣，我都習慣了。”趙美月跟到了自己家似的，動作隨意地坐到炕上，伸手拿了顆板栗驚喜地說：“還是熱的啊。”

    “剛扒出來的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趙美月想吃，只能用鉗子在地上敲。

    趙恆就幸福多了，江愛民把扒好的板栗給江梨，江梨分出一半給他。

    這一幕引起了江愛民的注意，他不由多看了趙恆幾眼。

    趙恆覺得奇怪，直直地看了過來，黑亮的眼睛彷彿會說話。

    江愛民反而不好意思看了。

    江愛民悄悄對江梨說：“你對趙恆太好了，爸爸都吃醋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大人，還吃小孩子的醋？”江梨詫異地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江愛民坦然地承認了，認真地問：“你會嫌棄爸爸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會。”江梨肯定地說。

    “那個趙恆...”江愛民斟酌著。

    “爸爸，以後你要是看到趙恆碰上困難了，你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江愛民沒問原因，就當江梨和趙恆關係好。他也覺得這個孩子可憐，能幫上一把也算是積德了。他這輩子沒什麼出息，只希望三個孩子平安健康快樂。

    江梨說的話，江愛民全都記在了心裏。

    這是周琳琳第二次來了。

    這一次，陪她來的人是她的閨蜜，一個長相端莊大氣，穿得優雅十足的女人。從她的衣著打扮，還有她跟周琳琳關係好，這兩點就能猜出來，她生活得非常優渥。

    “這是我朋友顧雪娜，我們坐車路過這兒，就順便過來看看你。”

    周琳琳笑得溫婉大方。

    我有什麼好看的？

    江梨在心裏嘀咕著，綻放出了天真的笑容：“謝謝阿姨來看我。”

    顧雪娜這個名字，江梨並不陌生。

    她自稱是歸國華僑，實際上出生在邊沿農場，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國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重活一世，江梨不會知道得這麼清楚。

    就是這個女人，編造身份成功嫁給了陳懷仁，陳懷仁就是江梨的渣爹。

    前世時，顧雪娜有沒有來過，江梨沒有印象了。

    顧雪娜用挑剔的目光在屋裏掃了一圈。

    她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，纖白的雙手上戴著黑色皮手套，面帶微笑地說：“就是這個小丫頭？”

    “別看她年紀小，小小年紀有智慧，在這一片都很出名。第一次救了她的叔叔，第二次...”周琳琳又開始了。

    “停！”顧雪娜豎起一根手指，無奈地說：“你說多少遍了，我都會背了。”

    “說那麼多，我就是想告訴你，江梨絕對是邊沿農場最特別的小孩。”周琳琳說。

    “是嗎？”顧雪娜一臉不以為然，她探身往屋裏看了兩眼，笑著問：“你家大人不在嗎？”

    “你想見我爸，還是想見我媽？”江梨眯了眯眼睛，在顧雪娜看過來時，白嫩的小臉上依舊是不諳世事的天真。

    不管是誰看到江梨的模樣，都不會把她跟一個成年人聯絡在一起，誰也想不到在這個幼小的皮囊底下，寄居的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。

    顧雪娜揣著什麼心思，江梨一眼就看出來了。

    這個女人臉上掛滿了世俗的慾望，無非就是想過來看看讓丈夫念念不忘的女人長什麼樣子。

    顧雪娜沒有多想，隨口說道：“見哪一個都行，最好能見見你媽媽。我想看看，什麼樣的媽媽能生出來你這麼漂亮的女兒。”

    “我媽在上班，我爸在家裏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沒過多久，顧雪娜見到了江愛民。

    江家民是典型的北方人長相，濃眉大眼身材高大結實。

    知道她們是來看江梨的，江愛民熱情地招呼她們坐下。

    周琳琳送上禮物，笑眯眯地說：“我們就不坐了，還要去看一個人，這是買給江梨的。”

    江愛民擺著手說：“你每次過來都給小梨買東西，我們怎麼好意思收？”

    “有什麼不好意思的？我喜歡你家小梨，只恨我生不出來這麼機靈的女兒。我還跟我家那口子說，想收小梨做我的乾女兒，就怕你們捨不得。”周琳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