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元宏眼睜睜地看著李金枝衝進來，又眼睜睜地看著親媽被他媽奶打耳朵。

    他整個人都懵住了，本來躲過一劫是高興的事，眼下被他媽搞得他想哭的心都有了。他不同情李金枝，甚至覺得奶奶說得對，他媽就是太蠢了。他甚至不明白，他媽為什麼會討厭妹妹？妹妹冰雪聰明，又漂亮可愛，朋友們都羨慕他。

    過了很長時間，他才反應過來，一臉疲憊和無奈地說：“媽，你別鬧了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李金枝受到了巨大的打擊，表情難以置信地說：“你媽被人打了，你還說你媽在鬧？我急成這樣，我是爲了誰？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你是爲了我，可你也不能詆譭妹妹。妹妹幫了我，不是我幫了妹妹，你那樣說妹妹，我心裏很難受。”江元宏眼睛紅紅地說。

    李金枝愣住了，一臉不相信地說：“咋可能呀，江梨纔多大？”

    這麼厚的雪，江梨走路都困難，她怎麼幫江元宏？

    不可能，絕對不可能！

    “阿姨，我當時也在現場，我跟你講一講咋回事。”江元宏同學站出來，把李金枝拉到外面，叭叭叭地說了半天。

    李金枝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：“就那麼巧，江梨恰好在那個時候出現？”

    “就那麼巧。”同學說。

    “那也不能說是她救了你們...”李金枝訕訕地說。

    “滾！”黃玉英拍著炕說。

    李金枝臉色僵硬，想道歉又拉不下臉。

    怕黃玉英氣壞身體，江愛家出來對她說：“嫂子，你回家吧，家裏應該有不少活。”

    說話的時候，江愛家臉上毫無笑容，讓李金枝想起生氣的江愛國。

    “也沒多少活。”李金枝搓著衣角說。

    “讓她滾，我看見她就頭疼。”黃玉英大吼道。

    “媽，你還是走吧。”江元宏也說。

    李金枝灰溜溜地走了。

    “奶，我媽頭髮長見識短，你別跟他一般見識。”江元宏替李金枝道歉。

    “你媽是你媽，你們是你們。奶奶是老了，可心裏頭亮著呢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“妹妹，我媽心眼小，你別生她氣。”江元宏對江梨說。

    江梨用柔軟的小手拉住他，聲音綿軟地說：“我不生她的氣，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哥哥。”

    江元宏感動得差點流下了眼淚。

    “還是我們乖乖懂事。”黃玉英摸摸江梨的頭，又把江元宏拉到面前說：“你是奶奶的大孫子，要說奶奶不疼你那是胡說。看到你平安無事，奶奶心裏特開心，你懂嗎？”

    “我懂。”江元宏吸了吸鼻子說。

    江元宏吃完飯纔回家。

    正好，江愛民和高秀蘭過來接江梨。

    夫妻兩個白天在上班，只知道邊沿農場發生命案了。不知道出事的是自家人。

    聽家裏人說完，江愛民和高秀蘭出了一身的冷汗。

    “小梨，你給我過來。”高秀蘭關心則亂，把江梨叫到身邊教訓，讓她以後別去危險的地說。

    江梨乖巧地答應了。

    “訓乖乖幹啥？乖乖多好啊，之家救了她六叔，這次又救了元宏。要我說，小梨就是咱家的小福星。有了小梨，咱們一家人才能平平安安的。”黃玉英趕緊把江梨拉到腿上坐著，捧起江梨的臉在她嬌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。

    江愛國沉默地坐著。

    李金枝坐在炕上，哭哭啼啼地說：“我太著急了，以為元宏怎麼着了，趕緊跑過去看，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，爸媽就生氣了。媽當著那麼多人，給了我一個嘴巴子，我以後在農場還怎麼做人？”

    江愛國拍了拍桌子，說：“你不用騙我，我全都知道了。媽讓愛家去找我，愛家都跟我說了。你幹了啥，說了啥話，他一字不差地跟我說了。”

    李金枝微微一滯，全身都僵住了。

    “元宏也跟我說了，說媽跟妹妹沒有生他的氣，可他心裏還是很難受。”江愛國說。

    李金枝摳著炕沿說：“我太冒失了，以後一定會弄清楚再說話。”

    “媽不讓你去了。”江愛國說。

    李金枝一下子就慌了。

    這天經歷的事情，遠遠超過了江元宏的承受範圍。

    他早早地睡覺了，然後他做了一個夢。

    還是那條路。

    路過河邊時，他們看到一群打雪仗的小孩。他們玩得正瘋，雪球到處亂飛。

    江梨也在裡面，他清楚地看到江梨被一個雪球爆了頭，嬌氣的她氣得哇哇大哭，手裏捏著一個雪球要跟人家拼命。

    同學像是說了句什麼，他搖搖頭。

    之後，他們勾肩搭背地走了。

    因為沒有人清理，路上的雪特別厚。

    他和同學從雪地上走過，留下四道深深的痕跡。

    這一次，沒有江梨拉著大金毛，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們身後。

    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跑出來，手裏拿著一把血跡斑班的菜刀。

    他的眼睛像狼一樣兇狠，猛地朝著他和同學撲過來。

    “不要，不要..”

    “快跑，你跑啊。”

    “救命啊，救命。”

    江元宏閉著眼睛，雙手在空中胡亂地揮舞著。他的聲音低沉又暗啞，喊到最後他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。

    “元宏！”李金枝推了好幾下，江元宏才睜開眼睛。

    他滿臉是淚地坐起來，啞著聲音說：“媽，我看見了，張老五殺了他老婆，還殺了薛昭，妹妹沒有出現...”

    李金枝一頭霧水，聽不懂他在說什麼，以為他就是做惡夢了。

    “有一件事，我不知道該不該說。”江愛家說。

    江愛業來了興趣，往前湊了湊說：“啥事？”

    “你說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“就我和小梨出事那天晚上，我做了一個惡夢。夢裏的一切都很真實，像真實發生的，我太害怕了，後半夜幾乎沒有睡著，也不敢跟你們說。”江愛家抹了把臉說。

    “到底是啥夢？”江愛業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。

    “還是我去水庫幫忙，地面太滑溜了，我掉進了水裏。大家都不會游泳，沒人下來救我，我拼命在水裏掙扎著。那種感覺太真實了，我能清楚地感覺到水沒過我的頭頂，底下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拉著我...”

    “最後，我淹死了，媽抱著我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