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一個操作把天捅破了。

    江元柱連紅燒肉都不吃了，在地上撒潑打滾嗷嗷大哭。

    聲音如魔音穿腦，江梨被震得耳朵差點聾了，她連忙用兩隻小手捂住耳朵。

    大家都沒有了吃飯的心情，紛紛把飯菜撤了下去。

    老太太心疼壞了，硬是把江元柱抱了起來。江元柱把嗓子都嚎啞了，身體繃得像一截木頭，老太太險些抱不住。

    可能是覺得他太丟臉了，老頭兒猛地拍了下桌子，大聲說：“哭哭哭，哭死你算了。”

    “沒吃飽吧？”江愛民小聲問。

    江梨點點頭。

    江愛民一手碗著碗，一手牽著江梨的小手，把她拉進了廚房裏。

    江元芳拘謹地坐在小板凳上。看到有人進來，她心慌慌地站起來，一動不動地站在邊上。

    江愛民搬了張桌子放在最角落的地方，說：“小梨，你在這兒吃。抓緊時間吃，別讓飯涼了。”

    江梨順其自然地坐下。

    江元棠和江元昊分別坐在她的左邊和右邊。

    江元芳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江梨。

    高秀蘭笑著說：“芳芳也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...”江元芳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在哼哼，離她最近的江梨都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。

    江梨拉了她一下：“快坐。”

    江元芳侷促不安地坐下來，江梨挾了幾塊紅燒肉給她。

    看到她在看自己，江梨挑了下眉：“我吃不完了，分給你一些，你不嫌棄吧？”

    碗裡的紅燒肉太多了，江梨一個人真的吃不完。她不僅分給了江元芳，還分給了江元棠和江元昊。

    “不嫌棄不嫌棄。”江元芳說話帶著山東口音，顯得特別樸實。

    幾個小孩在廚房吃飯，幾個大人站著閒聊。

    高秀蘭說：“沒見過寵孩子寵成這樣的，這也太離譜了。”

    “山東那邊就是重男輕女，不像咱家女孩反而受寵。大哥大嫂特別想生個女孩，可惜連生三個都是男孩子。”江家民說。

    “我就喜歡女孩，你看咱們小梨又好看又懂事。那個小臉肉嘟嘟的，捏一下就是一個坑，嘿嘿。”江愛家一臉回味地說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經常捏乖乖的臉？”黃玉英疾言厲色地問。

    “沒，沒有啊。”江愛家露出心虛的表情。

    話音落地，背上就捱了一下。

    黃玉英說：“你肯定沒說實話，我還不知道你跟愛業。喜歡女孩，你們自己生啊，趕緊找個人結婚，再給我生個孫女出來。”

    “那個柱子真煩人，哭半天還不停。”江元棠小聲說。

    “他肺活量好。”江梨語氣隨意。

    “姐，啥叫肺活量？”江元昊不懂就問，真是個勤奮的小孩子。

    江梨被他問住了，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。

    江元芳默默地吃著飯。

    江梨怕她受冷落，沒話找話地說：“紅燒肉是我爸的拿手好菜，好吃吧？”

    “好次。”江元芳嘴上油汪汪的，眼睛亮亮地說：“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次的肉。擱家裏邊，肉都是弟弟們吃，我只能看著流口水。”

    江梨同情地看著她：“那你多吃一點。”

    江元芳還是被叫走了，老太太讓她到外面哄弟弟。

    江元芳匆忙抹了下嘴就出去了，連一分鐘都沒有耽擱。就算這樣，她還是被老太太擰了耳朵，說她只顧著自己吃飽飽。

    江梨主動要求住在爺爺奶奶家，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。

    黃玉英高興得像中了超級大獎：“好乖乖，奶奶沒白疼你。”

    高秀蘭一臉失落地說：“你真不回家？”

    ;“今天晚上不回了，我要跟奶奶睡。”江梨摟著黃玉英的胳膊，軟綿綿地說。

    “妹妹，那我們走了。”江元棠依依不捨地說。

    江梨點點頭，看著家人走進黑暗裡。

    因為地方有限，江愛家到朋友家睡覺了，空出後屋讓老頭老太太他們睡。

    江梨在洗腳腳，黃玉英去後屋幫忙張羅，她就聽見後屋出現江元柱無理取鬧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我不要，不要跟姐姐睡，她身上臭烘烘的。”

    江元芳穿著帶窟窿的秋衣秋補褲，束手束腳地站在地上。她垂著頭，淚花在眼睛裏麵若隱若現。

    老太太哄著寶貝孫子，對江元芳說：“讓你二奶奶再給你找個地方睡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輕輕拍打著江元芳的後背，一臉慈祥地說：“你跟小梨睡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江元芳輕聲說。

    黃玉英嘆了口氣，蒼老的臉上滿是憐憫之色，這孩子的命也太苦了。

    江梨兩隻小腳還泡在水裏，黃玉英就帶著江元芳進門了。

    江元芳身上的秋衣秋褲，顏色發黃發黑了不說，上面還有不少洞洞。

    江梨怕她尷尬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。

    黃玉英跟江梨說了江元芳要跟她睡在一起的事。

    江元芳一臉緊張地看著江梨，生怕江梨不同意她睡在這屋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江梨笑著說。

    江元芳長出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黃玉英讓江元芳也洗洗腳。

    江元芳不好意思地答應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端著洗腳水出去了。

    江梨搬來一張椅子，手腳並用地爬到上面。

    看到椅子在輕微地晃動，江元芳一陣膽顫心驚，默默地在下面扶住。

    江梨把吃力的力氣都使出來了，箱子上面的蓋子還是紋絲不動。她低下頭看了她一眼：“你搭把手，幫我把這個箱子開啟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江元芳聽話地照做了。

    在兩個小姑娘的勇力合作下，沉重的木箱子開啟了。

    江元芳脖子都仰累了，就看見江梨在箱子裡翻過來找過去。

    黃玉英端了新的洗腳水進來，看到江梨搖搖晃晃地站在椅子上，心臟差點從胸腔裡跳出來。

    “乖乖，你在找什麼？”

    她問了江元芳想問的問題。

    “找衣服給芳芳姐姐穿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黃玉英喜歡給江梨做衣服，閒著沒事就扯幾尺布。她心靈手巧，幾天就能縫一套合身的衣服。隨著江梨一天天長大，有些衣服不能穿了，就放在黃玉英這兒。

    “你下來，我幫你找，我知道衣服在哪兒。”黃玉英把她從椅子上揪下來，嘮嘮叨叨地說：“你跟芳芳一樣大，但芳芳看著比你顯小，她應該能穿上你的衣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