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幫猴子真能吃。”江元棠說。

    “如果是你，出生以後就沒有吃過肉，也會像他們一樣的。”汪星河仰著臉看著樹上的猴子，臉上掛著愜意的笑容。

    幾隻猴子掛在枝頭上，幾雙眼睛看著底下的小孩。突然，他們互相推搡起來，你推推我我推推你，像極了小學生在互相打鬧。

    其他幾隻商量好了，把一隻又瘦又小的猴子推了出來。這隻小猴子毫不捏忸怩，乾脆利落地從樹上跳下來，輕巧地落在汪星河面前。變戲法似的，他從後面變出來一個皺巴巴的蘋果，兩隻小爪子捧著遞到汪星河面前。

    “謝謝。”汪星河接過蘋果，溫柔地對小猴子說。

    小猴子吱吱兩聲，轉身爬到了樹上。他似乎很開心，揪著一根樹枝在空中盪鞦韆。另外幾隻猴子追上去，跟他打打鬧鬧的，轉眼間就消失在遠處。

    江元棠瞪大眼睛從頭看到尾，忍不住問道：“你跟那些猴子怎麼回事？”

    他們這些人裡面，只有江梨跟小猴子親近一些。其他猴子都是遠遠地看著他們，雖說不像母猴子一樣仇視他們，但也會跟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。

    猴子竟然主動接近汪星河，還送蘋果給他吃，江元棠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我人緣好啊，連猴子都喜歡我。”汪星河得意地說。

    他把蘋果放到嘴邊，輕輕咬了一小口。

    見他表情不對，江元棠故意問：“好吃嗎？”

    “有點酸。”汪星河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，他沒有馬上扔掉，一邊嫌棄著一邊吃。

    江元棠看得好笑，好奇地問：“既然不好說吃，那你幹嘛不丟掉？”

    “你別小看這個蘋果，他是猴子送給我的禮物。他自己都捨不得吃，不知道放了多久，蘋果都快乾癟了，他卻送給了我。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蘋果，代表了猴子的心意。”汪星河說。

    江元棠一臉無語：“一個蘋果而已，被你說得天花亂墜的，哪有這麼多說法？”

    “跟你說不明白，我不跟你說了。”汪星河說。

    趙恆撿了一捆柴回來，四處尋找江梨的身影。

    劉二妮指了個方向：“我看到江梨去那邊了。”

    “江梨！”趙恆一邊喊著一邊往走。

    走進茂密的林子裡，他看到母猴子把江梨抱在懷裏，江梨一臉不情願的模樣。

    “你在幹什麼？”趙恆大聲問，不顧一切地朝著江梨跑過去。

    他沒少聽黃玉英講故事。

    在故事裏，失去孩子的母猴子會進入村莊，悄悄偷走人類的孩子，然後遁入森林裏撫養。

    眼前這隻母猴子，前兩天還病怏怏的，今天情況好一些了，就要恩將仇報，把江梨抱走撫養。

    看到礙事的人來了，母猴子的動作更快了，抱著江梨溲嗖地上了對。趙恆撲了個空，仰著頭氣憤地瞪著她：“把江梨還給我！”

    母猴子得意洋洋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江梨拍拍母猴子的胳膊，母猴子不情不願地鬆開一隻手，方便她和下面的趙恆說話。

    江梨看起來很高興，不像是被母猴子綁架的樣子。

    “我跟毛孩的媽到處看看，一會兒就回來了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
    趙恆急得出了一腦門的汗，語速極快地說：“你們一直水火不容，你放心讓她抱著你在樹上跳躍？萬一她起了壞心眼，到半空裡再把你扔下來，我們想接都沒有那個本事。你聽話，快點下來。只有跟著我們，你纔是安全的。”

    他就差說出“非我族類，其心必異”這句話了。

    他想說的，江梨全都明白。她點點頭，放心地靠在母猴子懷裏，笑眯眯地說：“那是以前，我們倆的關係現在可好了。早上，我給了她一大塊肉，我們就化干戈爲玉帛了。我們現在是好朋友，她要帶我去參觀森林。等參觀完，她就會帶我回來的。”

    母猴子對她的信任很滿意，不由露出了略帶猙獰的笑容。她吱吱叫了兩聲，彷彿在說：“你放心，森林的樹上是我的地盤，我能把你帶出去就能把把你帶回來。”

    因為江梨坐在她懷裏，擋住了她胸口的位置，她無法做到拍胸脯保證這個動作，只能去拍一邊的樹幹。被她輕輕一拍，樹皮掉下來一層，落在了趙恆面前的地面上。

    “可是——”趙恆還是很擔心。

    “她是隻好猴子，不是隻壞猴子。你不相信她，也要相信我。”江梨雙眼含笑地跟趙恆對視，試圖把自己的信心傳遞過去。

    她根本不懂，哪怕她說得天花亂墜，趙恆也沒辦法說服自己，把江梨交給了一隻性格暴躁，貌似跟他們關係不好的母猴子。換句話說，就算把江梨交給一個只認識兩天的陌生人，趙恆也沒有辦法做到。除了江梨親近的家人和趙恆自己，他誰也信不著。

    趙恆說：“你們先下來，我把大家叫過來，開個會表決一下——”

    他想把江梨和母猴子騙下來。

    母猴子是傻，可江梨很精明。

    她拍拍母猴子的胳膊，笑眯眯地說：“不用開會了，太麻煩了。我們先走了，一會兒見呀。”

    母猴子早就不耐煩了，一隻手把江梨摁在懷裏，另一隻手抓著樹枝。常年在森林裏跳躍，她的身體相當靈活。哪怕懷裏抱著一個人，也不影響她自如的動作。她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，接著朝著第三棵樹上跳去。

    趙恆的心臟高高地提起來，不由自主地跟著母猴子一起跑了起來。

    第一棵樹跟第二棵樹離得不遠，他輕輕鬆鬆就追上了。可第二棵樹跟第三棵樹離得太遠了，等他跑到第三棵樹底下，母猴子已經帶著江梨跳到了更遠處的第四棵樹上...

    一步跟不上，步步都跟不上。趙恆只能站在原地，眼睜睜地看著母猴子的身影躍進了密不透風的森林裏。

    江元棠找過來時，就看到趙恆像塊望夫石一樣，一動不動地看著一個方向。

    他不關心趙恆的眼睛為什麼直，只關心：“你看到妹妹了嗎?”

    “看見了，她和母猴子走了。”趙恆一臉傷感地說。

    “走？往哪兒走？”江元棠看了看周圍的樹，沒有看到母猴子，也沒有看到江梨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她說要跟母猴子去參觀森林。”趙恆低低地說。

    “怎麼參觀？”江元棠更迷糊了。

    “母猴子把她抱走了。”趙恆又說。

    這一次，江元棠聽明白了，他的腦子裏嗡地一聲。

    完了！

    “快來人啊，妹妹讓母猴子抱走當孩子養了！”江元棠大喊道。

    很顯然，黃玉英跟他講過同一個故事，他跟趙恆想到一處去了。除了他們，沒有一個人是這樣想的。

    “讓我看看！”汪星河扎扎呼呼地跑過來，看著空無一人的樹枝，臉上的表情不是擔心。他望著一望無際的森林興嘆，一臉遺憾地說：“為什麼選中的人不是我？”

    他也想被母猴子抱在懷裏，自由自在地在林林裡跳躍，把附近的風景全部看遍。

    江元棠鼻子都氣歪了，捏著拳頭怒視著他：“你說什麼，你再說一遍。”

    汪星河很慫地躲到趙恆身後，弱弱地說：“我什麼都沒有說。”

    趙恆同樣對他不滿，默默地移開腳步，把他的位置暴露出來。

    “大家集思廣益，想個辦法把我妹妹救出來。”江元棠苦著臉說。

    劉二妮忍不住說：“你不要太緊張了，所有的猴子都在這兒，母猴子帶江梨逛一圈還會回來的。”

    這句話提醒了江元棠，他的神經沒有之前那麼緊繃了。他暗中監視著樹上的猴子，還計劃綁架幾隻傻乎乎的猴子作為猴質。母猴子不把他妹妹還回來，他也不會放走這些猴質。

    江梨沒有這些煩惱，她被母猴子緊緊地護在懷裏，但還是感覺到不舒服。因為母猴子每一次大幅度地跳躍，她的五臟六腑都會往嗓子眼裏擠去。

    她忍半天，終於忍不住了，拍拍母猴子的胸口，讓她先停下來。

    母猴子跳到了一個樹杈上，站穩之後才把江梨放出來。

    新鮮的空氣涌進來，江梨的心臟還像敲鼓似的，咚咚地跳個不停。她顫顫悠悠地站起來，一隻手扶在樹幹上往下面看。她不看還好，一看瞬間頭暈眼花。

    “好，好高啊。”

    她倒吸了一口涼氣，剛纔還有點想吐，現在一點都不想吐的，被嚇出了一頭冷汗。樹杈離地面有好幾米高，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就會有摔成肉餅。

    母猴子吱吱地叫喚，似乎在提醒她什麼。

    江梨閉了閉眼睛，重新睜開眼睛後，她感覺好多了。母猴子在她後背輕輕拍了下，擔心地看著她，

    看到母猴子眼神裡的溫柔，江梨笑了笑：“我沒事，你別擔心。”

    母猴子吱吱地叫，還舉起一條胳膊讓她看。

   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，江梨看到了一個碧綠的湖泊，像一顆綠寶石一樣鑲嵌在森林裏。除了他們以外，還有不少動物在湖邊散步，有的撅著屁股趴在湖邊喝水。湖面上波光粼粼，毛色鮮豔的水鳥從湖中飛過，嘴裏叼著一條銀白色的小魚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