豬肉掛在樹幹上面，在烈火的炙烤下，滋滋地往下面滴著油。每一滴油掉進火裡，都會爆發出巨大的火光。

    幾個孩子圍坐在火堆邊，眼巴巴地看著架在火上的野豬，瘋狂地嚥着嘴裏的口水。

    “聞著真香啊。”江元棠用力吞嚥著口水說。

    “可不是，在家裏也吃不上這麼好的肉，野豬肉比家養的豬香多了，在家裏想吃豬肉還得花錢買。”吳小曼高興地說。

    “劉嬸回來了。”季元霖看著一個方向，眼睛猛地亮了亮。

    劉二妮出去挖野菜了，有江梨和趙恆陪著。她只有一特胳膊能動彈，可不妨礙她的嘴說話。江梨和趙恆都是聽話的小孩，向來是指到哪兒打到哪兒。在她的指點下，長了不少見識，知道哪些野菜是能吃的，哪些野菜可以當藥用，碾碎之後的止血消火效果非常好。

    劉二妮受傷的那條胳膊腫得像發脹的大饅頭似的，就是靠著採摘來的野草纔沒有完全廢掉。

    “你們跟劉嬸去哪兒了？我剛纔出去找了，沒有看見你們。”季元霖迎上去，笑著問。

    “去挖野草和藥草了，不是告訴你們了嗎？你出去找我們幹嘛，想幫我們一起挖呀。”江梨給他看挖到的野草。

    季元霖看了看，笑著說：“挖了不少啊，我是想幫你們，可你也得知道你們在哪兒。我出去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你們。”

    “你去哪邊找了？”江梨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。

    “就那兒。”季元霖指了個方向。

    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，江梨擰著眉說：“我們在這邊，你去那邊找能找到人嗎？”

    “我走反了，怪不得找不到你們。”季元霖看了眼不遠處的趙恆，有些委屈地說：“你怎麼總跟趙恆在一起玩，都不理我們？”

    “有嗎？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“有啊，你連你哥都不怎麼搭理，反而去哪兒都帶著趙恆。”季元霖聲音裏帶著委屈，撇著江梨光滑白嫩的小臉說：“趙恆能做的，我也可以做到。你有空也跟我玩啊，我也會挖野菜還能幫你拿東西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，趙恆好歹還在我奶奶家裏住著，他聽我話是理所應當的，可你就不一樣了。我跟你沒關係，你又不是我什麼人，我憑什麼指使你啊？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季元霖急了：“我們怎麼沒關係啊，我們是朋友還是同學。能被你指使，我心裏很樂意。有一件事，你可能還不知道——”

    他的話還沒有說完，眼角餘光瞄到趙恆往這邊來了，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江梨不明所以：“你說的哪件事？”

    “趙恆揹着你幹了不少事。”季元霖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。

    趙恆已經過來了，他不能再往下說了。

    “他幹什麼事了？”江梨愣了下，追問道。

    季元霖給她使了個眼色，若無其事地從江梨身邊走開了。

    趙恆護食，江梨在他眼裏就是個香餑餑，被他看得可嚴實了。誰要是敢多看江梨一眼，那就跟掏他心肝似的。

    “他來幹嘛？”趙恆冷著臉，活像誰欠了他好幾萬。

    剛纔他看了好幾眼，一直都是季元霖在說，江梨竟然沒有馬上趕他走，還耐心地聽他說了半天廢話。

    江梨仔仔細細地看了趙恆好幾眼，看得趙恆渾身都不自在起來。

    “我，我有什麼問題嗎？”趙恆臉上一熱，低下頭拉了拉身上的衣服。

    趙恆有事瞞著她，到底是什麼事呀？

    江梨在心裏捉摸著，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，笑著說：“他說喜歡被我指使，下次再挖野菜讓我帶上他。這人是不是有毛病？讓他呆著還不樂意，非要跟著我挖野菜，他不覺得累啊？”

    趙恆嘴角的笑意如同潮水一樣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誰知道，說不定他真有病。”

    趙恆一臉冷意地說。

    “那你下次要帶上他嗎？”

    “帶啊，為什麼不帶，他上趕著要幹活，我當然要滿足他的願望了。他願意去，我心裏不知道有多高興，你還能歇一歇，這樣多好啊。”江梨笑眯眯地說。

    趙恆徹底開心不起來了，哪怕有人喊他吃肉，他冷著臉往地上一坐。

    “他咋了？嚕著老豬腰子腰，跟誰欺負他似的。”遲鈍如江元棠也看出來趙恆在生氣了，輕輕撞了下江梨小聲問。

    “你欺負他了。”江梨語氣隨意地說。

    “我？我沒有啊。天地良心，我一上午都在幹活。吳嬸剝豬皮，我就幫忙拉著野豬腿。我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，哪有空惹他呀。再說了，他跟你的尾巴似的，你去哪兒，他就跟到哪兒。我想跟你，他就拿眼珠子翻楞我，我都不敢挨着你。他一天到晚地霸佔著你，我連個屁都不敢放一下。”江元棠說。

    “不是你，那就是別人。”江梨滿不在意地說。

    看江梨沒事人似的，江元棠也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，他早就對趙恆霸佔著妹妹的事情不滿了。趙恆不高興，他就高興。

    “妹妹，你別管他，誰知道他發的哪門子的瘋，咱們吃肉，這肉聞著香吃著更香。”江元棠小心的扯下來一塊瘦肉，用一片青葉子包裹著塞到妹妹手裏。

    至於趙恆吃不吃的，那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。趙恆愛吃不吃，不吃就餓著肚子，反正他不心疼。

    “你吃肉啊，老看季元霖幹什麼？他臉上有吃的，還是你看看他肚子就飽了？”汪星河捧著一隻豬蹄子，肯定滿嘴都是油。

    趙恆道了句謝，默不作聲地把肉接過去。再好吃的肉，到了他嘴裏也沒啥滋味。

    “你看著不高興，是不是跟江梨吵架了？”汪星河湊近他的臉，一臉八卦地問。

    “嘴裏有東西，你就別說話，噴我一臉油星子。”趙恆露出嫌棄的表情，腦袋往後面仰了仰。

    汪星河自覺地退了回去，又重複了一遍：“我看著江梨不像是生氣的樣子，跟她哥還是親親熱熱的，她是不是罵你了，你拉著一張臉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，我跟她沒吵架。”趙恆低下頭，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。

    “沒有人惹你，那你咋不高興啊？”汪星河追問道。

    趙恆板着臉說：“真沒有人惹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願意說就算了。”

    汪星河搖搖頭，專注於面前的豬蹄子。

    勉強吃完了一塊肉，江梨說什麼也不肯吃了。

    “你吃的也太少了。”江元棠小聲嘟囔。

    “我想吃饅頭和米飯，光吃肉太膩味了。”江梨苦哈哈地說。

    看著手裏油乎乎的肉，江元棠也有點吃不進去了。再好吃的東西，天天吃誰也受不了。

    “我也想吃饅頭。”他嘆了口氣，在一堆水果裡挑了半天，挑了個紅通通的桃遞給妹妹，用哄小孩的語氣說：“吃個桃解解膩。”

    江梨捧著桃看了季元霖一眼，慢吞吞地往一邊的林子裡去了。

    季元霖看見了，把沒吃完的肉放到一邊，精神振奮地說：“我一會兒就回來，誰也別動我的肉。”

    “誰動你的肉啊，又不是沒有了。”汪星河抱怨道。

    他話沒說完，季元霖人已經不見了。

    “這傢伙猴急什麼呀？”汪星河疑惑地問。

    他再一看，發現趙恆一臉陰沉地看著季元霖的背影。

    “你怎麼回事呀，我發現你老是看他？”汪星河開始了新一輪的追問。

    “你說趙恆有事瞞著我，是什麼事？”走到陷井附近，江梨停下了。

    “你叫我出來就爲了這事？”季元霖一臉失望。

    “不然呢？”江梨一臉理所當然。

    季元霖沒脾氣了，面帶微笑道：“行，我告訴你。”

    “有一段時間，你總是收到小禮物。有時候是一包辣條，有時候是一包乾脆麵。趙恆不讓你吃，說怕別人下毒。”季元霖擠眉弄眼地說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得很清楚嘛。”江梨似笑非笑。

    “我可沒有偷聽，就隔著一條過道，你們說話的聲音那麼大，我想聽不見都難。”季元霖抓了抓耳朵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。瞄到江梨沒有生氣，他長舒了一口氣，接著往下說：“你是不知道趙恆有過分，他不讓你吃，自己也不吃。我親眼看見他把別人送你的信和零食扔進垃圾桶裏，又不是送給他的，他憑什麼扔掉啊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“你跟我說的就是這件事？”江梨忍不住失望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？”這次輪到季元霖吃驚了。

    “我早知道了，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。我還在想，他什麼時候會跟我坦白這件事。沒有等到他坦白，我們先在山裏麵迷路了。”江梨笑著說。

    “還有一件事，你肯定不知道，是我發現的。”季元霖說。

    “別賣關子了，趕緊給我說。”江梨催促道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誰給你寫的信，誰每天往你桌子裡面塞零食嗎？”季元霖說。

    “總不能是張小微吧？”江梨胡亂猜測道。

    “你奪走了她的第一名，她恨你恨得牙癢癢，說不定每天晚上回去，還會用針扎你的小人，怎麼可能給你寫信？”季元霖湊到江梨耳邊，小聲說出了一個名字。

    “是他呀。”江梨笑彎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