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以為找到下山的路了，就一直走一直走。我也想停下來，可我的腿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，就是停不下來——”吳小曼坐在地上，整個人灰頭土臉的，她的臉上又是灰又是眼淚的，顯得狼狽極了。

    此時，天已經完全亮了，稀薄的月光透過枝葉落下來。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影子。

    吳小曼像是下破了膽，渾身發著抖停不下來地說。她自己也說不明白，自己為什麼要繞著那幾棵樹一直走，就算累了也停不下來。要不是劉二妮幾巴掌把她打醒，她可能會累死在那兒。

    “哼，你是不是衝撞了什麼東西？”劉二妮冷冷地問。

    “我好像碰到了一隻狐狸。”吳小曼回想了半天，總算是想起來了，她一臉駭然地說：“難道是那隻狐狸搞的鬼？”

    “你幹什麼了，讓人家這麼整你？”劉二妮沒好氣地說。

    吳小曼一臉茫然地說：“我什麼都沒幹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騙誰呢，你要是沒幹什麼，人家能這麼整治你？說破天了，都沒有人相信。”劉二妮一臉不相信。

    “我，我真的想不起來了。”吳小曼眼神閃爍著，很明顯有所隱瞞。

    火堆還冒著熱乎氣，雞肉烤得金黃，散發著誘人的香味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，在空蕩的林子裡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“能吃了吧？”汪星河嚥着口水，眼睛釘在了烤雞上面。

    “烤了快一個小時了，再烤就要糊了。”江元棠瞪了他一眼，把烤雞放在幾片葉子鋪成的地面上。葉子是江梨在林子裡摘的，她還摘了幾枚青果子，讓江元棠擠碎滴在了雞肉上面。

    汪星河眼睛一亮，直奔著一隻雞腿去了

    他的手指頭還沒有碰到烤雞，就被季元霖打在了手背上；

    汪星河疼得哎喲叫喚了一聲，一臉控訴地瞪著季元霖：“你幹嘛打我？”

    “讓江梨先挑。”季元霖說。

    汪星河恍然大悟：“對對，江梨先挑。”

    江梨軟軟地說：“我想吃雞腿。”

    把雞腿給了江梨，剩下的由他們平分。

    汪星河早就忍不住了，扯下另一隻雞腿，狠狠地咬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怎麼樣？”江元棠一邊扯著雞翅膀一邊問。

    “好吃，這味道絕了。都別愣著了，你們也吃。”汪星河眼睛一亮，挑起一隻油乎乎的大拇指。

    江元棠把扯下來的雞翅膀遞給趙恆。

    雖然他不喜歡趙恆，因為趙恆分走了妹妹的注意力，也分走了奶奶的疼愛。但在眼下這種情況之下，趙恆比季元霖和汪星河更親近一些。自然則然地，他把趙恆當成了自家人來照顧。

    他自己顧不得吃，先給趙恆分了個雞翅膀。

    趙恆拿著東西要走，又被江元棠叫住了。

    江無棠扯下一塊雞胸脯那裏的肉，用一片綠色的大葉子包住，一起塞給了趙恆。

    他把江梨拉到身邊，壓低聲音說：“你別犯傻氣，雞翅膀留給自己吃，雞胸脯給劉二妮吃，聽明白沒？”

    趙恆愣了下，呆呆地點點頭。

    看著他走向劉二妮的背影，江元棠低聲喃喃道：“愁死我了，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懂了沒有。”

    江梨就站在不遠處，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。

    趙恆離開後，她伸出一隻手在江元棠面前輕輕揮了揮，好心提醒道：“哥，你再不吃，就剩下雞屁股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。”江元棠緩過神來，猛地轉過身去，不由倒了吸了一口涼氣：“給我留一點好歹是我烤的肉。”

    “媽，吃肉。”趙恆淡淡地說。

    劉二妮沒有胃口，搖搖頭說：“我沒有胃口。”

    她不想吃烤肉，想喝清淡的白粥。但她知道這不現實。他們在山裏迷路了，能吃到燒肉已經算不錯了。

    驚懼過後，劉二妮恢復了正常，肚子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咕嚕聲。她尷尬地坐在地上，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孩子分吃香噴噴的烤雞。從今天中午開始，她就沒有喝過一口水也沒有吃過一粒米，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。

    看著幾個小孩吃肉，她在瘋狂地分泌著口水。可惜沒有一個人肯分神看她一眼，看到她的飢腸轆轆。

    同樣都是大人，劉二妮有人送肉，她咋沒有呢？

    聽到劉二妮說她不吃肉，吳小曼忍不住開口道：“她不吃給我，我快餓死了，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吃飯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她眼巴巴地看著趙恆。

    劉二妮本來不想吃的，聽到這話一把奪過趙恆手裏的肉，皮笑肉不笑地說：“我吃。”

    就算吃不進去，她也要努力吃進肚子裡，絕不能讓吳小曼把屬於她的這一份給吃了。

    吳小曼氣得臉口起伏了幾下，不過現在不是跟劉二妮算賬的時候，她厚著臉皮小聲說：“有我的嗎？”

    雞是人家抓的，也是人家烤的。她這個大人什麼都沒有做，還要來分一杯羹。饒是她臉皮厚，此時也忍不住臉紅。

    “還剩一點，你想吃就過來拿。”季元霖也看不上吳小曼的自私自利。

    吳小曼大喜過望，道過謝來到鋪在地上的葉子邊。當她看到葉子上只剩下一個光溜溜的雞屁股時，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。

    汪星河一臉興災樂禍地看著她：“就剩下雞屁股了，你要是不想吃的話——”

    他的話沒有說完，就見吳小曼用最快的速度拿走了雞屁股。

    “我吃，都這樣了，有肉吃就謝天謝地了，我還嫌棄什麼呀？”

    吳小曼笑得有幾分討好，生怕有人奪走了她手裏的雞屁股。

    吃飽之後，怎麼補充水分也成了一個大問題。

    汪星河帶著他們去長梨枝的地方，他們把樹上的梨全摘了下來。吃完烤肉再吃個梨解解膩，真是神仙一樣的生活。

    吃得甜甜的梨，汪星河由感而發：“要是多在林子裡呆幾天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還想多呆啊，不怕被老虎當點心吃了？”江元棠吃驚地看著他，一臉“你是不是瘋了”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哪有老虎，我倒是想見一見。我聽人說，山裏早就沒有老虎了。你們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兒，你們見過老虎嗎？”汪星河來了興趣。

    “沒有，我就見過狼，還是昨天見到的。”江梨搖搖頭說。

    越恆也算是個外人，他是半路來到農場的，很多情況都不瞭解。他只能誠實地搖搖頭，跟江梨一起看著江元棠。

    江元棠撐著下巴，一臉深沉地說：“我爸見過狼。他跟我講過他小時候的事。說那時候狼可多了，農場有專門的打狼隊伍，每天晚上都會在農場巡羅。狼下山的時候，村裏的狗叫得跟瘋了一樣。狼進了羊圈，咬著一隻羊就跑。人們就拿著鐮刀在後麵追，一直追出去很遠也沒能把羊救回來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狼咬著羊鑽進林子裡...”

    孩子們聽得入了神。

    五個孩子和兩個人迷路的訊息在農場傳開了，不少人自告奮勇地站出來要去山上找人。加上季章找過來的人，組成了一個由十幾個人組成的搜尋隊伍。十幾個人又分成三四個人一姐，由經驗豐富的老人帶領。他們帶上乾糧和水，約定好不管有沒有找到人，天黑之後必須下山。

    就這樣，十幾個人如水珠滴入大海一樣，悄無生息地進了林子。爲了找人，他們還帶上了嗅覺靈敏的獵犬。

    “休息十五分鐘，吃點東西再找。”江愛民抬起一隻手說。

    幾個人席地而坐，一邊說話一邊吃餅。

    他們安慰江愛民：“沒事的，孩子一定能找回來。”

    在這之前，很多人都羨慕甚至嫉妒江愛民，因為江愛民是第一個搞養殖發家致富的人。江愛民還養了奶牛，每天都會提出幾桶牛奶賣。而他們打聽到，一桶牛奶能賣好幾十。現在大家都很同情他，因為他一下子丟失了兩個孩子，勤勞能幹的大兒子和那個聰明的小女兒。

    江愛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，他心裏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，充滿了焦慮和無助。看著幽深的森林，他真想不顧一切地衝進去，找到孩子們再平安把人找回來。可理智讓他挪不動腳步，他知道自己的斤兩，對山裏並不熟悉。叵是冒然地闖進去，可能找不到人，他自己反而會迷失在裡面。

    另一隊人幸運地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。

    “你們看，是狼。”一個人指著不遠處的地上說。

    狼死去很長時間了，屍體變得僵硬。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啃咬過，肚子處破了個大洞，失去了一部分的內臟和肌肉。

    每一具狼屍都是這樣。

    “什麼東西會吃狼肉？”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    “動物們吃的唄，森林裏弱肉強食，狼活著的時候，有些動物可能會怕它。但它死了不會動彈了，在動物們眼裏就是一盤菜，餓極了眼誰還管它三七二十一，咬幾口能填飽肚子。”

    現場凌亂不堪，很顯然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。

    人們順著痕跡往森林深處追去——

    他們沒能呆在原地，因為兩隻老虎闖進了他們休息的地方。狼群被它們趕到了遠方，它們成了這一片區域當之無愧的霸主，無法容忍自己的地盤被幾個渺小的人類游來蕩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