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兩個阿姨打起來了。”汪星河對季元霖說。

    季元霖煩躁地說：“不管她們，人腦袋打成狗腦袋也不要管。”

    都什麼時候了，兩個女人還在窩裏鬥？

    這種蠢人打死算了。

    之前出去接應劉二妮的人又回來了。

    一個人臉頰上沾了些血跡，手裏握著的匕首往下面滴嗒著鮮血。

    另一個人手腕受傷了，一邊往後退一邊往後面看去。

    此時此刻，他們聽到了此起彼伏的狼嚎聲。

    剛纔還安安靜靜的森林一下子變得喧鬧起來。

    在樹上棲息的小鳥受到了驚嚇了，不約而同地拍打著翅膀飛起來。

    哪怕是再遲鈍的人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。

    “是狼群，快走。”

    一聲令下，大家互相拉扯著往外面跑去。

    誰都沒有搭理劉二妮和吳小曼。

    她們撕打得正起勁時，觀眾們沒有了。

    “別打了，他們都走了。”吳小曼試圖喚醒吳小曼。

    可吳小曼打瘋了，扯著她的衣服不放。

    “狼群來了，再不跑就是死。”江梨擲地有聲地說。

    如同一道炸雷，驚醒了糾纏的劉二妮。

    她鬆開手，吳小曼像兔子一樣跑了。

    “等等我。”她慌忙爬起來，聲音淒厲地喊了一聲。

    除了趙恆腳步頓了下，沒有人停留。

    五六頭狼從森林深處出來，頭狼在慘死的同伴身上嗅了嗅，仰頭髮出淒厲的哮叫聲。它在向所有的狼下令，殺死仇人為同伴復仇。

    群狼傾巢而出，健壯有力的四肢在林子裡奔跑；它們生於樹林，天生就有遠超人類的嗅覺。哪怕隔著老遠，它們也能聞到同伴鮮血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等等我。”劉二妮跌跌撞撞地追在後麵。

    她想跑快點，最好能跟上前面的人。可惜她受傷的胳膊疼得厲害，大大阻礙了她往前奔跑的速度。

    還是趙恆，趙恆轉身拉了她一把，淡淡地說：“你不該跟人打架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——”劉二妮張嘴想要反駁，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。她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傷，除了趙恆以外沒有人關心她的死活。她不能得罪趙恆，把最後一個助力也趕走。

    “狼來了！”不知道誰喊了一聲。

    大家全慌了神，無頭蒼蠅似地亂跑。

    四個哥哥讓他們先跑，他們在後麵擋著瘋狂的狼群。

    江元棠的心咚咚跳，他緊緊地拉著妹妹的手不放。趙恆落在了後面，江梨幾次扭過頭看他，都被他扯回去了。

    “別看了，快走。”江梨再一次回頭時，江元棠大聲說。

    他們緊緊地跟在季元霖身後。

    狼群被攔住了，四個人正在拼命。

    然而，他們迷路了。

    吳小曼悶著跟著跑，她本來就是路痴，跑出去很遠也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。劉二妮就更不用說了，身上的傷已經奪去了全部注意力。每走一步，她都覺得自己走在刀尖上，全身止不住地發冷。要是到了安全的地方，她肯定已經倒下去了。可惜她現在不能倒下，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咬著牙跟上隊伍。

    等到回過神來，這個隊伍裡面的兩個大人，抬起頭吃驚地發現。他們似乎是跑到林子裡面了。

    “這是哪兒？”看著挺拔的，直入雲宵的大樹，吳小曼感覺到深切的不安。

    這裏太陌生了，陌生得讓她感到害怕。

    這句話像是打破磨魔咒的咒語，匆忙往前跑的人們都站住了。

    劉二妮已經站不住了，她撐著一口氣走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。現在有人告訴她危險解除了，她一定會一屁股坐下去，再也不會起來。

    吳小曼一嗓子把她餛飩的嗓子叫清明瞭，她勉強打起精神往周圍看了一圈，震驚地發現這個地方，她竟然也不認識。

    “我沒有來過這兒。”

    劉二妮不是第一次上山採蘑菇了，自小到大都在這一片採蘑菇，她對周圍的環境再熟悉不過。毫不誇張地說，哪一片有條溝溝坎坎的，沒有人比她更熟悉了。

    邊沿農場的人一般都在前面採摘蘑菇，不會往深上探索。因為這個林子太大了，不小心就出了國。每一年都會有人不小心跑過界去，幸運的是有的人能自己找回家。而有的人，在巨大而茂密的林子裡轉上一天一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，再找到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。

    劉二妮常年都在安全的林子邊緣轉悠，本來不應該迷路的，可她受傷了，失血過多，還有身上的疼痛阻礙了她的正常思考。在慌亂之中，她跟著前面的人跑著，不知不覺地跑進了林子深處。

    季元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，得出一個結論：“我們迷路了。”

    江元棠緊緊地抱著妹妹，巨大的不安籠罩了他。

    趙恆蹲在地上不說話，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
    汪星河腦子裏一片空白，一邊喘著氣一邊走向趙恆。可能是人多，他心裏沒有多少害怕，而是又不是他一個人迷路了。

    他拍拍趙恆的肩膀，問道：“你看出什麼了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。”趙恆搖搖頭。

    “眼看太陽要落山了，我們要是找不到出去的路，就只能在林子裡過夜了。”季元霖說。

    還有一點，林子裡面的野獸多。到了晚上，白天不出來的野獸都會出來遊蕩。而他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，就是受傷的，沒有反抗之力的婦女。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怎麼出去嗎？”吳小曼再次把矛頭對準劉二妮。

    劉二妮一屁股坐到地上，腦袋裏昏昏沉沉的。聽到這話，她差點跳起來，用能發出的最大聲音說：“你都不知道，我為什麼要知道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跟我說，你對林子裡再熟悉不過，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走出去嗎？”吳小曼理直氣壯地說。

    爲了讓劉二妮帶上她，她一路上沒少拍劉二妮馬屁。結果，進林子之後，劉二妮就嫌她搶了自己的蘑菇，跟她大吵一架後，把她扔在了原地。吳小曼是個非常小心眼的人，這個仇她能記一輩子，永遠不會跟劉二妮和解。

    “我說什麼，你都相信嗎？你這個蠢貨！”劉二妮氣得渾身發抖，撕了吳小曼的心都有。

    “你說誰是蠢貨？你再說一遍，看我不撕爛你的嘴！”吳小曼擼起袖子，一幅要跟劉二妮打架的模樣。

    “行了！”說話的人是季元霖，他冷冷地掃過吳小曼和劉二妮的臉，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：“你們還有完沒完？作為大人，要有大人的樣子，現在都什麼時候了，你們還在掐來掐去？”

    “你這個小孩懂什麼？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們？反正我們也迷路了，不如把以前的賬算一算！”吳小曼嗆聲道。

    “覺得我們是小孩沒有資格管你，你可以走啊。”趙恆硬聲道。

    吳小曼愣住了，往幽深的森林深處看了看，難以置信地說：“走？你讓我往哪兒走？”

    “你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，只要別跟我們在一起就行。”江梨也發表了看法。

    “你個黃毛丫頭！”吳小曼用手指著江梨的鼻子，更多惡毒的字眼還沒有說出來。

    電光火石間，她看到江元棠充滿厭惡的眼神，汪星河一臉不善的表情，還有季元霖臉上的漠然等等。

    她突然發現，所有人都不喜歡她。換句話說，她被所有人排斥了。

    吳小曼一下子啞火了。

    江梨表情沉穩地說：“你跟劉二妮有什麼仇，我不管，我也不想管。出去之後，你跟她怎麼掐是你們的事。但現在，你就是再想掐死她，也得給我安靜下來。我們迷路了，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。你們再搞內訌，吵得我耳朵疼，那你們兩個人就要分開。換句話說，你們有一個人要離開隊伍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會離開的。”吳小曼冷笑起來，她掐著腰說：“我要是死活就不離開，你們能拿我怎麼樣。”

    她就不信還對付不了這幾個小孩兒。

    有大人在時，就應該是大人作主。劉二妮廢了一隻手，基本上沒用了。她是這些人裡面，年紀最大生活經驗最豐富的人，這些人不聽她的話，反倒想趕她離開，這可能嗎？

    “那你就試試看，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吳小曼顯然不相信，嘴角噙著一絲冷笑。

    “我們會商量好，在你睡著的時候，抱團離開。或者在你一個人去上廁所的時候，我們悄悄溜走。不管用什麼辦法，總之我們會把你一個人留在原地。除非你不吃不喝不睡不去上廁所，不然你永遠都在害怕會被拋下，你願意這樣嗎？”季元霖再次開口，比前一次還要不客氣。

    吳小曼吃驚地看了一眼，想不到這麼損的主意，會是這樣一個小男孩想出來。

    怎麼說呢，夠陰險夠毒辣。

    問題是，有人肯聽季元霖的的話嗎？

    江梨率先表態：“我同意，把搞內訌的人踢出去，在我耳朵邊嘰嘰喳喳煩都要煩死了。”

    江元棠跟票：“我跟妹妹一樣。”

    汪星河說：“我也是這樣想的。”

    趙恆舉手：“同上。”

    劉二妮坐在地上，冷冷地看著吳小曼。

    吳小曼咬了咬牙，一言不發地靠在了一棵大樹上，投降似地說：“我不鬧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