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還跟著呢？”汪星河說。

    “你看，她還在後麵。”季元霖嫌棄地說。

    “她一個大人怎麼總跟著咱們小孩呢？”江元棠不解地問。

    江梨淡淡地說：“或許是怕迷路吧。”

    在後麵偷聽的吳小曼，恨不得一頭扎百泥裡面。江梨太聰明瞭，一下子就猜出了真相。

    她很尷尬，只能裝作沒聽見，偏偏汪星河還在說：“不可能吧？”

    “可能不可能，你問問不就知道了。”季元霖的聲音裡含著微微的笑意。

    跟別人相比，他顯得過於輕鬆了。步態悠閒，像是過來春遊的，往這邊看看，再看那邊看看。看到蘑菇了，他自己不去撿，而是讓汪星河或是江元棠去撿。

    汪星河是個愣頭青，他還真的去問了。

    他顛顛地跑到吳小曼身邊，讓她想躲都沒有辦法躲。再一次後悔，她為什麼沒能把顧有男叫過來。跟顧有男一樣大的江梨，人家都敢進山採蘑菇，顧有男為什麼不行？顧有男要是來了，她的境遇會好很多。

    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，汪星河已經逼上門了。

    汪星河打的是直球，不給人迴避的機會。

    “阿姨，你一直跟著我們，是不是擔心自己會迷路？”

    吳小曼的嘴角抽動了幾下，沒什麼底氣地說：“不是，我是想跟你們作個伴。”

    得到答案的汪星河又回去了，嘖了一聲對季元霖說：“她說想跟咱們作伴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大家笑成了一團。

    “吼”地一聲，聲音是從更深處發出來的。不知道是誰驚動了猛獸，整個森林似乎都活了過來。

    那聲音一閃而逝，之後是讓空氣凝結的安靜，靜得人心裏惶惶的。

    “你聽到了沒？”汪星河以為自己聽錯了，或者是自己出現幻覺了。

    “你沒有聽錯，是狼在叫喚。”季元霖面色凝重，圍攏上來的幾個成年男人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，他剛纔還有些慌亂的心臟慢慢平靜下來，對蹲在地上撿蘑菇的江梨和趙恆說：“你們都圍到我身邊來。”

    氣氛變得緊張起來。

    狼似是在追著什麼人忙，被追的人驚惶失措，悶著頭在林子裡穿來穿去。後面的狼緊追不捨，張開的嘴巴流著口水。這一切都在顯示著，它現在處於極度飢餓的狀態。

    “救，救命啊。”眼看後面的狼越來越近，女人幾乎能聞到它身上腥臭的氣息了，濃重的絕望籠罩了她，她扯著嗓子不顧一切地喊了起來。

    這個時間，山上都是採蘑菇的人，運氣好的話，會有一個人出來救她。

    她悶頭悶腦地往前衝，後面的狼還是撲了上來，張著散發著腥臭之氣的嘴巴，惡狠狠地咬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啊！”

    聽到尖利刺耳的聲音，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，這聲音也太淒厲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別怕。”江元棠把江梨往自己懷裏拉了拉，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在發抖。

    江梨兩隻小手冰冰涼涼的，她被突發的變故驚到了。一時之間腦子裏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“好像是劉二妮的聲音。”趙恆側著耳朵傾聽了一陣，一臉認真地說。

    吳小曼也嚇得不輕，也顧不得被人嘲笑了，哆哆嗦嗦地湊過來說：“我聽出來了，是劉二妮的聲音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不能見死不救。”為首的男人說。

    他挑了兩個人留下來照顧孩子們，點了一個人跟他走。

    聽聲音，劉二妮應該離他們不遠。

    昊小曼弱弱地說：“就這樣讓他們走了？”

    她擔心狼來了，自己會處於危險的撞地。

    “不然呢，眼看著劉二妮死？”說話的人是趙恆，他冷冷地看著劉二妮，漆黑的眸子像兩團靜靜燃燒的火焰。

    吳小曼被她看得全身發冷，下意識地看向眼前的地面，躲開了他的視線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，我沒有這個意思。”

    季元霖張了張嘴剛要說話，劉二妮的呼救聲又響了起來。

    這次帶上了哭腔：“救命，誰來救救我？”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那個聲音離他們越來越近了，腳步聲也是。

    趙恆抬腿要往那個方向走。

    江梨看到了，一把抓住他，壓低聲音說：“你要幹嘛？”

    “我——”趙恆頓了下，他腦子裏亂哄哄的。想救人但能力有限。

    雖然劉二妮對他不好，但他畢竟叫過一段時間的媽，吃過劉二妮做過的飯。他是個孩子，還沒有練成後面的鐵石心腸，無法做到眼睜睜地看著劉二妮死掉。

    不等他說完，劉二妮捂著流血的，丟失了一塊肉的胳膊，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。

    在她身後的地面上，淋漓著星星點點的鮮血。

    隨著劉二妮的跑動，讓人窒息的鮮血味道散發出來。

    季元霖他們站在一個相對來說開闊的地方，周圍沒有那麼多高大的，遮天蔽日的樹木，這樣有利於他們觀察周圍的情況。

    “這兒，我們在這兒。”汪星河大喊一聲，朝著神思不屬的劉二妮舉起了雙手。

    劉二妮看到了，眼睛猛地一亮，整個人爆發出求生的渴望。她不顧一切地往這邊跑，速度比之前要快上很多。

    大家看到她的一條胳膊斷了，軟軟地垂在身側。那條胳膊上方，衣服上被咬出了一道大口子，鮮紅的血從上面流了出來，把那條胳膊都染紅了。

    “阿姨，你過去接她一下。”

    眼看劉二妮都到眼前了，吳小曼還像根棍子一樣，一動不動地站著。

    季元霖烴輕推了吳小曼一下，誰知道吳小曼像是見到了鬼一樣，猛地往後退了兩步，嘴裏還在說：“不不，我不去，我害怕。”

    季元霖皺了皺眉，耐心地告訴她：‘她身後沒有狼，應該是兩個哥哥把狼拖住了，或者直接把狼殺掉了。’

    四個陪著他上山的人都是精英，每次出門身上都會帶著匕首。哪怕他們只有一個人，也可能把強壯的狼殺死，除非他們碰到的不是一兩隻，而是一群狼！

    “不不，要去你自己去，反正我不去。”吳小曼還是搖頭。

    生死關頭，劉二妮爆發出了非比尋常的力量。她拼著老命跟咬在她胳膊上的狼拔河，好在狼只是咬住了一塊肉，而不是她的一整條胳膊。她一發狼，連肉帶狼都從自己胳膊上擼下去，跳起來就往外面跑。好在這時，有兩個陌生男人聞聲而來，一邊擋著瘋狂的狼，一邊對她說：“趕緊跑。”

    劉二妮慌亂地看了他一眼，然後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跑去。

    第一個過來扶劉二妮的人是趙恆。

    趙恆扶著劉二妮，她纔沒有撲到地上去。她用完好的那隻手緊緊地抓住趙恆的手，抓得趙恆的手都疼了。

    “我碰上狼了，碰上狼了。”她語不成句，一張臉嚇得煞白。

    “狼長啥樣？”汪星河好奇地問。

    江梨拍了他一下，引得汪星河看過來。

    “這種時候，誰有心情告訴你狼長啥樣，你是不是虎？”

    江梨無語地說。

    “對哦。”汪星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，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上的短頭髮。

    趙恆說：“沒事了，你已經安全了。”

    劉二妮定定地看著他，像是不認識他一樣。好半天，她哇地一聲哭了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：“我以為我要死了。”

    要是沒有人救她，她肯定已經涼透了。

    就算她能逃得了一時，最終也逃不出去這片樹林子。

    大家都在安慰劉二妮。

    吳小曼站在不遠處看了好一會兒，才冷冷地開口：“不是嫌我採得多，擋了你採蘑菇嗎？現在好了，你運氣不好碰上狼了。可見不是我的原因，你就是運氣不好。”

    劉二妮哭聲一滯，抬起朦朧的淚眼看到了一臉興災樂禍的吳小曼，一口氣沒喘勻差點氣暈死過去。

    江元棠不滿地說：“這都什麼時候了，你還在說風涼風，是不是人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我，不知道她當時說話有多難聽。我就是想多采點蘑菇，我有什麼錯？她對我冷嘲熱諷，說我自私只管自己什麼的。我怕她丟下我，我一個人在這麼大的林子裡會迷路，就算氣得要死也沒有還一句嘴，可她還是扔下我走了。要不是找到你們，現在被狼吃的人就是我了。”

    吳小曼一腔怒火全部發了出來，被扔在林子裡的絕望和無助，還有劉二妮嘲諷她的噁心嘴臉，現在看到劉二妮這麼慘，她的心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。

    劉二妮不哭了，一隻手抹抹眼睛，一臉怨恨地說：“看到我這樣，你高興了？”

    “高興，我太高興了，這是報應。你不把我扔下，說不定就不會被狼咬了。幸好你把我扔下了，不然我跟著你也會被狼咬。你是活該，活該被狼咬，狼怎麼沒咬死你？”

    吳小曼滿含恨意地說。

    劉二妮氣得渾身發抖，她不顧自己只有一條胳膊，嗷地叫了一聲朝著吳小曼撲過去。

    吳小曼沒有防備，被她撲了個正著。

    劉二妮一隻手掐著吳小曼的脖子，用力到脖子上的青筋都突出來了，嘴裏詛咒般地說：“你去死，去死。”

    吳小曼不甘示弱，一個老驢打滾反把劉二妮壓在了下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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