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佳惠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的。

    感覺到強烈的窺視感，高秀蘭倒完水後沒有急著走，疑惑地朝著那個方向看去。

    宋佳惠嚇了一大跳，趕緊把腦袋縮了回來。

    “你怕啥啊。”旁邊有人一個勁地推她，臉上還帶著促狹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怕。”宋佳惠揣著袖子，一臉彆扭地說。

    “你不怕，那你就上去問問她，賣羊賣了多少錢。”那人輕輕推了宋佳惠一下。

    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。

    昨天，全農場的人都看見了，一輛大卡車開到高秀蘭家才停下。車上的人下來進了高秀蘭家，之後他們就聽見裡面傳來羊糕的咩咩叫喚。大卡車空著來的，裝滿了羊離開了。多少雙眼睛在背地裏盯著，都說江老三掙了大錢了，可就是不知道具體掙了多少，一個個都在那兒猜。

    有人厚著臉皮去問江愛民，江愛民笑眯眯地說：“是掙了點，但沒有那麼多，夠家裏的吃喝了，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多。”

    話雖這麼說，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謙虛的話。江愛民的話，聽聽就過去了，誰信誰是傻子。要是不掙錢，江愛民能笑成牙不見眼？掙錢了，而且掙得不是一般的多，他們羨慕得眼都紅了。江愛民越是不說，他們這些人就越想知道，抓耳撓腮地想知道。

    宋佳惠臊紅了臉：“你們也知道，我以前經常跟她吵架來著，罵她罵得可難聽了，我怎麼好意思上去問？”

    她倒是想去問江愛民，問題是江愛民不搭理她，看到她就像看到一隻蒼蠅似的，躲避都來不及。

    她們是硬著頭皮來找高秀蘭的，遠遠地看著高秀蘭進去又出來。你推我我推你，誰也不想當出頭鳥。

    “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。”有人興災樂禍地說。

    宋佳惠聽到了，當即嗆聲道：“說得這麼好聽，你行你上去問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，我跟高秀蘭又不熟。不像你，隔三岔五地罵人家。你也不想想，想當年喜歡高秀蘭的人那麼多，又不差馮三根一個人。要不是娶不上媳婦，我想馮三根也不會娶你。年輕的時候，馮三根也是個帥哥，跟高秀蘭郎才女貌。要不是——”話說到一半，宋佳惠已經朝著那人撲過去了。兩個女人反目成仇，撕打在一起。

    這些，高秀蘭都不知道。昨天夜裏，有兩隻母羊下了小羊羔。她今天又恰好休息，有很多事晴要忙碌。

    江愛民也沒有閒著，糊完豬食又把嗷嗷叫喚的豬喂完了。隨著時間往前拉長，小豬們全部變成了大豬，體重蹭

    蹭地往上漲，它們的食量也在往上漲，每天光糊豬食都要累死人。

    他趴在欄杆上，表情溫柔地看著高秀蘭把一隻小羊羔抱在懷裏。

    高秀蘭說：“我看見宋佳惠了，她在咱家門口轉來轉去，我已經看到她幾次了，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。”

    江家民露出厭惡的表情：“你別理她，這個女人嘴太髒了，詛咒過咱們家的人。”

    高秀蘭點點頭，又說起了別的事。

    “咱媽想把咱家的舊房子修一修給老七住。老七的年紀也不小了，到了找物件的年紀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沒啥意見，看你的想法。”江愛民摸摸鼻子說。

    “我應下了，可老七不想要，他想跟咱家一樣搞養殖，就在咱家附近蓋一座房子，到時候能跟咱家作伴。”高秀蘭說。

    江愛民愣了下，笑著說：“他挺有想法的，這小子打小就聰明，以後也不知道會找個什麼樣的物件。我都打頭陣了，搞養殖能掙不少錢，他選擇搞養殖最好不過，總比出去打工要強。那咱媽是什麼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咱媽同意了，就是發愁錢的事。”高秀蘭說。

    這時，江梨和江元棠從屋裏跑出來。

    江梨說：“媽，我們去上學了。”

    “去吧，放學了早點回來，不要到處亂跑。”高秀蘭抱著小羊羔跑出來，目送兄妹倆跪出大門。

    宋佳惠剛剛跟人打完架，一張本來就平淡的臉被撓成了大花臉。她頂著大花臉攔在江梨和江元棠面前，冷不丁地問：“你家羊賣了多少錢？”

    江元棠牽著妹妹的手，冷冰冰地說：“你是誰啊，我們為什麼要告訴你？”

    宋佳惠噎住了，瞪著眼睛看著江元棠拉著江梨的手跑遠。

    江愛家忙得分身乏術，沒有時間回家看一眼。知道弟弟要立業了，貼心地送回來兩萬塊錢。

    黃玉英把錢放到桌子上，對江愛業說：“這是你六哥給的，這些錢夠你蓋個大房子了。說是他不成器的時候，你幫過他很多。現在他有能力了，輪到他幫你了。你自己選的，是好是賴別後悔就行。”

    汪春豔眼紅得要死，小心地打探道：“老六輕輕鬆鬆就能拿幾萬出來，他整的超市掙了不少錢吧？”

    黃玉英淡淡地說：“具體掙多少，我哪兒知道？你想知道的話，你去局裏問老六，看他肯不肯告訴你。”

    汪春豔訕笑：“老六隻聽你的話，我這個嫂子對他沒啥威懾力。他再能幹，也得管你叫一聲媽。我養兔子也掙了一些錢，可錢不多，跟老六不能比。我就想著，能不能把規模擴大一些，養的兔子多了，掙到手的錢也多了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贊同地點頭：“是這個理。”

    “我手頭緊，不知道老六願不願意借點錢幫幫我？”汪春豔小聲說。

    聽說老六給的兩萬塊錢是不用江愛業還的。

    這麼好的事，跟天上掉餡餅沒啥區別。

    汪春豔心想，都是自家兄弟，老六對老七這麼大方，對他們也不能小氣了。她要的也不多，老六給個千把塊錢就當灑灑水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瞟了她一眼，把她臉上的貪婪盡收眼底，淡淡地說：“那你去借啊，要是老六手頭寬裕，說不定能借給你。”

    汪春豔眉開眼笑地說：“我明天就去局裏。”

    她打定主意，借了就不會還。

    黃玉英又說：“老六可能沒有閒錢，說不定還得跟你借錢。”

    汪春豔心頭一跳：“咋還管我借呢？”

    她是去佔便宜的，可不是去送錢的。

    “你沒聽明白，老六給的這兩萬塊錢是還老七的，是他從牙縫裏擠出來的。他準備開分店。家裏的錢，和餘雁父母的錢，全部搭進去了。要是能成，這些錢就能回本。要是不成，錢就打水漂了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她斜了汪春豔一眼，很樂意地看到汪春豔的臉色變成醬紫色。

    汪春豔痛心疾首地說：“這也太冒險了，老老實實掙錢不好嗎？媽，你應該勸勸他呀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冷哼一聲：“我勸不動他，結了婚的兒子就像潑出去的水，他現在是半個餘家人了，我的話對他不起作用了。他要是跟你借錢，你願不願意借？”

    汪春豔支吾道：“我哪有閒錢啊。我的錢都用來養兔子了，家裏還有幾張嘴等著吃。我倒是想幫老六，可惜我自身都難保了。”

    她一臉遺憾，看來找老六借錢的計劃泡湯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還在勸說：“你借給老六錢就當先入股了，要是成了給你分紅，不白要你的錢。”

    汪春豔表情為難：“我自己家都不夠花，哪有餘錢再借出去？”

    黃玉英露出失望的表情，溫和的目光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李金枝。

    李金枝埋怨地看了汪春豔一眼，勉強擠出一抹笑容：“春豔沒有，我就更沒有了，我養的兔子比春豔和秋麗都要少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嘆了口氣：“那我問問秋麗吧。”

    死道友不死貧道。

    只要這事不落在自己身上，李金概和汪春豔都不著急。

    但這並不妨礙，她們跑到孫秋麗面前刷好感度。

    孫秋麗一臉懵懂地說：“有這回事嗎？我去問問媽，要是老六真的缺錢，我能出多大力就出多大力。”

    聽到這話，汪春豔笑得難看：“我還是覺得老六這個舉動太冒險了。他開個超市多掙錢啊，農場的人哪個不羨慕他，非得去冒這個險。豁出全部的身家，萬一失敗了，一家人可怎麼過？”

    “做生意肯定是有風險的。我可沒有老六的魄力，在家裏養養兔子掙點小錢就滿足了。”孫秋麗說。

    孫秋麗去找了黃玉英。

    黃玉英一拍大腿：“我就知道她們會去找你。我給老七蓋房子，手裏沒有多少錢，就跟老六說了。老六支哲學老七搞養殖，就一口氣拿出了兩萬塊錢。他想在哈城開連鎖超市，手頭上也很緊。正好讓你的兩個嫂子看見了，她們就打起了老六的主意。一個說要問老六借錢，另一個沒吱聲，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。我只能想出個這樣的辦法來，你的兩個嫂子心眼挺多，就是用不到正地方來。你可別學她們，好好地養兔子，好日子在後頭呢。”

    孫秋麗笑著點點頭，出門之後碰到汪春豔和李金枝，她心裏就有數了。

    “我問過媽了，媽說老六確實是缺錢。我那點錢拿出來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，就不丟人現眼了。”

    汪春豔臉上在笑，心裏卻在想：我還以為你多偉大呢，自己家不過了都要幫老六。原來大家都一樣自私。

    李金枝心裏也是這麼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