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的天還沒有亮，老太太就把江梨和趙恆叫起來了。

    昨天晚上，兩個人在一起玩，玩得太晚就睡在一起了。老太太沒有分開他們，讓他們互相摟抱著睡了一晚上。

    兩個人都迷迷糊糊的。

    趙恆還算好一點的，用力揉了幾下眼睛，眼神慢慢地變得清明。江梨歪倒在他身上，小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點著，點了幾下她就睡著了。

    “快起，來不及了。”黃玉英在她腰上擰了一把。

    江梨疼醒了，打著哈欠呆呆地坐在那兒。

    趙恆都穿好衣服了，她的襪子纔剛剛穿好。

    黃玉英都把飯端到桌子上了，進來一看差點昏過去。

    “乖乖，你怎麼還沒有起來？”

    她後悔剛纔擰輕了。

    “我馬上起。”江梨嘴上答應著，動作還是慢吞吞。

    “再不起，我就生氣打你啦。”黃玉英拿起一隻拖鞋說。

    她纔拿起來，下一秒拖鞋就被搶走了。

    趙恆對著她搖搖頭，把拖鞋藏到背後，嚴肅地說：“不能打。”，

    黃玉英擰著眉毛，一臉不贊同地說：“你這是在害她，你看她做啥事都慢騰騰的，以後上學要起大早，她要是起不來，誰替她上學啊，我替她上學還是你替她上學？”

    “我會看著她，不讓她遲到的。”趙恆說。

    黃玉英似是生氣了，氣呼呼地轉過身說：“我不管了，反正要是去晚了，客車拉滿人走了，我也不用去局裏做檢查了。”

    “奶奶生氣了？”江梨吐了吐舌頭，人看起來比剛纔精神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嗯，你快起來，不然就趕不上客車了。”趙恆催促道。

    “知道啦。”江梨懶洋洋地說。

    她讓趙恆開啟櫃子，把餘雁纔給她買的新衣服拿出來。

    走到外面，黃玉英臉上的怒氣就消失不見了。

    她嘴角泛着一絲笑意，小聲對江和平說：“我觀察了一下，發現恆恆挺護著乖乖的。剛纔我拿拖鞋隨便嚇唬了一下，恆恆趕緊把鞋搶走了。”

    江和平的重點偏了：“時間還早，你幹嘛催得人直冒煙呀？”

    “是乖乖太慢了，我讓她磨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。”黃玉英無奈地說。

    江梨有拖延症，在趙恆的再三催促下，她才穿好衣服洗好臉，乖乖地坐在桌子邊。

    黃玉英虎著臉說：“飯都放涼了，因為你太慢了，恆恆也要跟你吃涼飯了。”

    江梨知道錯了，低著頭不吱聲。

    趙恆吃了一口稀飯說：“是溫的，沒有涼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一拍桌子，虎著臉說：“恆恆，你別替她說話，讓她自己說。”

    趙恆著急地看了江梨一眼，在桌子底下輕輕拉了她一下。

    江梨慢慢地抬起頭，小聲說：“我錯了，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又批評了兩句：“你自己慢就算了，還害了別人。再拖下去，大客車走了怎麼辦？這個毛病一定要改不然你以後上學都成問題了，知道嗎？”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江梨乖巧地點點頭。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，再說下去，大客車真要走了。”江和平過來打圓場，把一個碗放到桌子中間，碗裡面是剝好的兩顆雞蛋，樂呵呵地說：“一人一個，吃完了趕緊走。”

    “謝謝爺爺。”

    江梨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，眼角餘光看到黃玉英的臉又黑了，嚇得她趕緊低下頭去。

    嗚嗚，奶奶好可怕。

    “你給我出來。”黃玉英站起來，丟給江和平一個極其冷漠的眼神。

    江梨和趙恆同情地看著江和平。

    江和平沒事人似地笑著說：“別管爺爺，你們趕緊吃，快趕不上車了。”

    到了裏屋，黃玉英彪悍地揪住江和平的耳朵，壓低聲音說：“你倒是會裝好人，把我剝的雞蛋拿去討好乖乖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你也不吃，放得時間長再放壞了。”江和平一臉無辜。

    “你壞了，它也壞不了。我特意給乖乖和恆恆剝的，讓你拿走了，你說我氣不氣？”黃玉英氣呼呼地說。

    “反正都是給乖乖吃的，你給和我給都一樣。”江和平說。

    黃玉英一嗓子吼了出來：“不一樣！”

    江和平往外面看了一眼，發現江梨和趙恆探頭探腦地往裏面看，小聲說：“你小聲點，孩子們還以為我們吵架了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連忙壓低了聲音，怨氣十足地說：“我這叫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甜棗，你把我的甜棗拿跑了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賠你，等去了局裏，我買好吃的給孩子們，就說是你買給他們的，行不行？”江和平的求生慾望非常強烈。

    黃玉英想了想，決定先放他一馬，看他的表現再決定。

    時間真的來不及了，黃玉英拉著江梨，江和平拉著趙恆在路上瘋狂地跑著。

    幸好開車的司機認識他們，客車本來都開出去了一段距離了，又停下來等著他們。

    司機樂呵呵地說：“慢慢走，彆着急。”

    走到門口，黃玉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：“哎呀，差點沒趕上。”

    司機說：“人沒拉滿，我還要再轉上一圈呢。”

    “下次還敢慢騰騰嗎？”坐到座位上之後，黃玉英再次發難。

    江梨弱弱地說：“不敢了。”

    後面有人笑著說：“我家孩子也是，我越是讓他快一點，他越是在那兒磨蹭，氣得我踹了他兩腳，讓他好好長個記性。這招可管用了，不信你下車給你孫女一腳，看她下次還敢不敢了。”

    “這個主意好。”黃玉英嘴上答應著，心裏卻在想：我可捨不得打我家乖乖呢，她掉一根頭髮，我都心疼半天，尋思著是不是營養沒跟上造成的。照你那個踹法，好孩子也得讓你踹瘸了。

    道路不好，客車時不時地歪一下，江梨的身體也跟著動來動去的，反正不是很舒服。趙恆抓著她的手，讓她靠在自己身上，給她當人肉靠墊使。江梨覺得很舒服，不一會兒就睡著了。

    走到一半時，黃玉英扭過頭，發現江梨又睡著了。

    “她怎麼跟豬似的，走到哪兒都能睡？”

    黃玉英還沒說話呢，後面傳來一道不善的聲音。

    黃玉英沉下臉，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。

    趙美雲正探著頭往江梨那邊看，被老太太一個眼神殺給嚇得縮回了脖子。

    哼，小丫頭片子嘴巴太毒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不屑地收回視線。

    快下車時，趙恆把江梨拍醒，兩個小孩跟著前面的大人下車。

    餘雁的爸媽站在路邊等著她們，看到他們立馬搖起了手。

    兩家人親親熱熱地見了面。

    醫院就在對面，走幾步路就到了。

    餘雁的父母全程陪同著，給黃玉英和江和平做了個全面的體檢。

    “老爺子血糖有點高，老太太的病就嚴重了，有腦梗——”

    醫生說了一大堆專業名詞，黃玉英和江和平聽得雲裡霧裏的，根本就沒聽懂。

    醫生說：“你這個病很嚴重，隨時都可能過去了，救得不及時人就沒有了。你得吃藥，把病情控制住，要放寬心少生氣。”

    說到死，黃玉英害怕了。

    按照醫生的藥方，他們去視窗拿了藥。

    黃玉英心有餘悸地說：“幸虧我聽乖乖的話，過來檢查了。不然我哪天死過去了，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呢。”

    前面堆得滿滿當當的，全是往外賣的貨物，後面纔是人住的地方。

    時不時就有人進來買東西，江愛家翻東西都要翻半天。

    江梨看了一會兒，突然說：“六叔，你想不想開個超市？”

    江愛家愣了愣：“啥叫超市？”

    餘雁的爸爸下廚房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。

    走的時候，江梨手裏提著大包小包的，全是江愛家和餘雁塞給她的。

    “下次再來，六叔這兒就是超市了。到時候，你再給六叔提點意見，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就跟六叔說，六叔全部滿足你。”江愛家看江梨的眼神像看一個聚寶盆似的。

    “看把他給樂得，快找不到東南西北了。”黃玉英撇了下嘴，扭過頭問江梨：‘你跟你六叔說了啥悄悄話？’

    一大一小關起門說了一個多小時。不知道說了什麼，江愛家出來就手舞足蹈的，從裏到外透著一股顛狂勁，還沒有喝酒整個人就先醉了。

    “這是我跟六叔的秘密。”江梨揹着手，一臉神秘地說。

    她懷裏的東西都讓趙恆抱過去了。

    遠遠地看過去，趙怛像是被埋在了裡面，都看不見後面有個小人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和江和平看不過眼，把趙恆恆裡的東西都接了過去，趙恆纔算是解放了。

    上了客車，有人問：“你們花了多少錢啊，買了這麼多東西？”、

    前後左右的空當全讓東西塞滿了，連下腳的地方都找不到。

    黃玉英樂呵呵地說：“一分錢沒有花，是我兒子給我孫女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這個兒子有本事啊。”大家紛紛稱讚道。

    周鳳蘭默默地坐在最後面，聽著車上的人對江愛家的稱讚。

    江愛家——

    這個名字對她來說已經十分遙遠了，像是上一世她認識這個人。

    旁邊坐著方佳，用胳膊肘頂了她一下，一臉偷笑地說：“你跟江愛家是不是有過一段？”

    周鳳蘭冷漠地看了她一眼，便扭過頭去擺明不想跟她說話。

    方佳還在說：“要是你跟江愛家沒分，現在享福的人就是你了。”

    江家七兄弟之中，江愛家本來是最沒出息的一個，遊手好閒不幹正事。

    現在，江愛家成了最有出息的那一個，也是最有錢的那一個。

    當初看不起江愛家的那些人，一個個都說自己看錯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