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是你傳的？”趙有亮問。

    劉二妮垂下眼，一臉心虛地說：“不是我，我一天都呆在家裏打掃，哪兒都沒有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看著我的眼睛說。”趙有亮語氣嚴厲。

    劉二妮強笑著抬起頭，面對趙有亮陰沉的臉色，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心裏不得勁，我也裡也不得勁。可傳這些有啥意思。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假的。再者，傳到孩子耳朵裡，他會在心裏怪咱們的。”趙有亮淡淡地說。

    “怪？他哪有臉怪？咱們養了他兩年多，把他當成親生兒子養。他倒好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，你還管他心裏咋樣的，反正咱家不欠他的。”劉二妮拍拍打打地，恨不得打的人就是趙恆。

    “你摸著心口窩問問自己，你有沒有欠？他後媽給了多少錢，那些錢都夠再生兩個兒子了。要不是你的兩個女人排擠他，他能走嗎？”趙有亮心疼得要命，主要是心疼錢沒了。

    馮玫只給錢。纔不管趙恆到底過得怎麼樣。一個月給那麼多生活費，他們就算剋扣了，傅家那邊也不知道。換句話來，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，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他早就知道，這孩子在傅家不受寵。

    現在好了，煮熟的鴨子飛了！

    兩姐妹躺在一個炕上，聽著爸媽說話大氣都不敢喘一下。生怕呼吸聲重了把趙有亮給引過來，心血來潮再把她們揪起來打。

    這幾天，爸媽的心情都不好。劉二妮忙著傳播不實的小八卦，趙有亮忙著呼朋喚友喫喫喝喝。劉二妮算是好的，頂多就是板著張臉，彷彿誰欠了她錢沒還一樣。趙有亮就陰晴不定了，動不動就把脾氣發在她們身上，還趕著她們跟趙恆搞好關係。

    她們跟趙恆早就勢不兩立了，怎麼和好啊？

    哎，愁死人了。

    母免子生了四個小寶寶，其中有一隻是純黑色的。一窩白兔子裡面混入一隻黑兔子，就像一片雪白的棉花裡，有一小塊被墨汁染黑了，場面看起來略帶喜感。

    天氣好的時候，黃玉英會把兔子移到外面去，讓一家幾口曬曬太陽補補鈣。

    江梨會搬著小板凳坐在院子裡，看著看著就傻笑起來。

    孩子們在茁壯成長，老母親深感欣慰。

    孫秋麗看得眼讒，試探著跟江梨要了一隻母兔子。江梨看這幾隻兔子跟看自己的命根子似的，她真沒想到江梨很爽快地同意了。

    孫秋麗驚訝地說：“你真捨得啊？”

    “五大娘，我是爲了你和五叔打算的。”江梨小大人似的，一本正經地說。

    孫秋麗沒有笑話她，認真地問：“你說說，你是咋給我們打算的。”

    “五叔一年到頭打零工掙不到幾個錢，咱家附近的工廠陸陸續續全倒閉了，以後連打零工的機會也少了。不如你們搞養殖，兔子的生殖能力能強，一年能下好幾窩，一窩又能下好幾只。它們吃的也簡單，菜葉子和豆秸都能吃。另外，就是清理打掃，住的地方要乾燥整潔。現在的市場價，一隻兔子能賣好幾十——”

    孫秋麗被江梨說得心動了，提了兩隻兔子回家養去了。

    汪春豔和李金枝向來訊息靈通，一個知道另一個也知道了。

    她們找到黃玉英，紛紛表示想搞養殖兔子。

    “真的假的？”黃玉英掃了她們一眼，犀利的目光彷彿能劃破她們的皮肉，一直看到她們心裏去。

    李金枝擺出最真誠的笑容，上下眼皮用力往一起合攏，一臉“奸笑”地說：“在家裏閒著也是閒著，不如養養兔子既有事情幹又能掙錢補貼補貼家裏。”

    她就盯上那幾只兔子了，就算養死了也能吃肉。反正兔子是白得的，她們頂多喂點青菜，左右吃不了大虧。

    李金枝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。

    兩個人商量好一起來的。李金枝說話的時候，汪春豔在邊上狂點頭。

    “養兔子可不容易，要像對待孩子一樣精心。你們行嗎？”黃玉英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她們。

    汪春豔不服氣，老太太這是看不起誰？

    “我看秋麗養得就挺好的，每天按著點喂，吃食上要乾淨，沒什麼難的。”汪春豔憋著氣說。

    她憋了一口氣，孫秋麗能幹的，她也一定能幹好。

    “我會多跟秋麗取取經的，她已經養了一段時間了，想必很有經驗。你要是有時間的話，我也可以來問你，只要你不嫌我煩就行。”李金枝不以為然地想：養兔子有什麼難的？

    “行是行，就是——”

    黃玉英有些猶豫。

    汪春豔急了，生怕老太太不給兔子，連珠炮似地說：“我們也是爲了把日子過好，不然我們大可以每天在家裏做做飯再做做家務，不管男人在外面是不是累得快死了。再說了，您可不能偏心眼。秋麗說要兔子，您眼睛都不眨地給了她兩隻，到了我和金枝這兒，您就小氣了——”

    黃玉英一言不發，冷冷地瞪著她：“我說不給了？”

    汪春豔嚇得一縮兔子，連忙躲到了李金枝身後，讓李金枝一個人承受老太太的怒火。

   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！

    李金枝心中暗恨，扯了一下沒把她扯出來，也懶得管了。話不是她說的，老太太就是有火也不能朝著她發。

    想到這裏，她挺了挺胸膛，陪笑道：“媽，你別把她的話當真。她是直腸子，心裏想什麼，嘴上就說什麼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冷冷地說：“我知道你們心裏在想什麼，不就是說我偏心眼子嘛。我算是明白了，不管我怎麼做，你們都會覺得我偏心眼子，從來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。”

    李金枝低著頭不敢說話。

    汪春豔躲在她後面，倒是敢直視老太太了。

    老太太一個眼神掃過來，她就像受驚的母雞似的，支楞著翅膀跑開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看到她這個樣子就來氣，敢說不敢承受後果。她這個兒媳婦一輩子也就這樣了，不會有太大的出息。跟趙四妹一比，汪春豔還算老實的。

    “算了，我也不跟你們生閒氣了。我老實跟你們說了吧，兔子是乖乖養的，秋麗也是跟她要的。你們想要兔子就找她去，跟我說沒有用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擺擺手讓她們出去了。

    走出黃玉英的視線，汪春豔又“活”過來了，興奮地問：“我們現在就找江梨要兔子？”

    “那丫頭刁蠻得很，怕是不會輕易給。”李金枝撇嘴道。

    汪春豔眼睛轉了轉說：“咱們就說是老太太的意思，我看那個小丫頭敢不給。”

    李金枝看了她一眼，嘆了口氣道：“但願吧。”

    “奶奶的意思？”江梨正在喂兔子，手裏拿著綠菜葉，幽幽地看了她們一眼。

    李金枝眼皮一跳，輕輕撞了汪春豔一下。

    汪春豔虛張聲勢道：“不信的話，你去問老太太。她說讓你給我們一家一隻兔子。等我們養成了，還你多少隻兔不成？你兩個叔叔平時對你有多好，現在求你幫點小忙，你——”

    江梨站起來踢了踢腿。

    汪春豔以為江梨要打人，一下子跳了出去。

    趙恆問她：“怎麼了？”

    江梨撅撅紅紅的小嘴：“蹲得太久，我腿麻了。”

    腿上又麻又癢，她低下頭捶了幾下，正好錯過了這一幕。

    李金枝哭笑不得地看著汪春豔，小聲說：“她就是一個小孩，我們的輩份還比她大，你怕她幹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我，我沒有怕，我剛纔沒有站穩當。”汪春豔臉上冒著熱氣，強行挽尊道。

    李金枝的臉上寫滿了不相信。

    汪春豔故意大聲說：“到底給不給，你給一句準話。”

    “你們一人一隻，多的不要想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這兩人做夢也沒有想到江梨會這麼幹脆，什麼要求都沒提就讓她們把兔子抱走了。

    “江梨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？”李金枝一臉做夢的表情。

    汪春豔喜滋滋地說：“肯定是我的話起作用了，就得用她叔叔去壓她，不能白對她好。她年紀再小也要懂得知恩圖報，不然就成白眼狼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管怎麼樣，兔子是得手了。以後啊，我就一心一意地養兔子了。”李金枝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。

    籠子一下子就空了，江梨一臉落寞地蹲在地上，拄著臉呆呆地看著剩下的兩隻兔子。

    “既然捨不得，為什麼要把兔子送出去？”趙恆不解地問。

    “不送不行啊，我都送了五大娘兩隻兔子了，她們只是來要一隻。我要是說不給，她們肯定會去奶奶那兒鬧。奶奶一個人要跟兩個難纏的女兒打嘴仗多累啊。奶奶要是贏了，她們就會說奶奶欺負兒媳婦。奶奶要是輸了，兔子還是要送出去。不如我乾脆一點，這樣奶奶耳根子清淨，世界也就和平了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本來想進來安慰江梨的黃玉英頓了下，轉身往外面走去。

    她得意地對江和平說：“看看我孫女這眼界，跟那些目光狹窄，小肚雞腸的人就是不一樣。”

    江和平笑著說：“往好處想，她們有事做也是好事，好事做就不會嘴碎了。”

    “呵，你想得太美了。依我看，她們就不是養兔子的料。”黃玉英搖搖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