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華鬧了一場之後，陸續有人上門對江愛泰要結婚的事發表高談闊論，有人勸黃玉英，別跟李華一般見識，程語是個好姑娘。還有人說，李華說得不無道理，要不是身體有毛病，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可能嫁給江愛泰這個二婚男——

    黃玉英氣得不行，發脾氣把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全趕了出去。這還不算完，她還站在門口罵了大半天。

    “我家愛泰跟程語會過得和和美美的，你們別想看我們家的笑話！”

    “瘋了，瘋了啊。”趙春花嘖嘖道，她的臉上還殘留著被女婿打的痕跡，半邊眼睛都是烏青的，沒有半個月消不下去。她躲在門後面，看著黃玉英叉著腰站在門前破口大罵的英姿，搖了搖頭說。

    “你別說風涼話了，你瘋了人家都不會瘋。馬上就要娶兒媳婦了，她精神頭好著呢。江愛泰都二婚了，還能娶到一個黃花大閨女，農場不知道有多少人眼讒呢。”林雪梅說了一句公道話。

    “她就是精神頭太好了，這都罵了半個小時了，她也不覺得累。”趙春花諷刺地說。

    突然，她的聲音滯了下。

    林雪梅正覺得奇怪時，就聽見趙春花激動地喊了起來：“你快來看，程語來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咋來了？”

    黃玉英挽著程語的手，親親熱熱地問。

    “你這裏發生的事，我都聽人說了——”

    程語的臉紅撲撲的，她走了很遠的路纔到了這兒。

    她的話沒說完，黃玉英就急急地打斷了：“你沒問題，你特別好，壞的是那些嚼舌根的人。他們就是見不得我家愛泰好，你和愛泰好好的，他們就閉嘴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程語拍拍她的手，一臉感動地說：“我來就是想跟你說，我身體很好，沒有任何毛病。年初的時候，我才帶我媽去局裏看過一次病，我順便也查了下身體。你要是不相信，我可以把那張單子拿給你看。”

    說著，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單子，上面寫得密密麻麻的。

    黃玉英也不認識字，對著紙看了半天。雖然看不懂上面寫了什麼，但程語落落大方的態度讓她非常安心。

    “不用看這個，大娘相信你。”黃五英又把單子塞了回去。

    程語遲疑地說：“大娘，你不仔細看看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看了，沒什麼好看的。”黃玉英爽朗地說。

    其實，老太太根本看不懂，但氣勢做得很足，贏得了程語的一波好感。

    路過江梨身邊時，程語伸手捏了下她柔軟的臉頰，很快放開道：“小梨的臉真軟啊，臉蛋上的肉軟綿綿的，手感真好啊。”

    “她哪兒都軟，胳膊上的肉也是軟的，戳一下留下一個坑。晚上睡覺的時候，把她身上的衣服脫光了，抱在懷裏頭就像抱著雲朵似的，全身上下都輕飄飄的。身上還有一股奶香味，可好聞了。我就喜歡抱著她睡覺，只要她睡在我這兒，抱著她的那個人一定是我，她爺爺搶不過我。”黃玉英用得意的語氣說。

    程語捂了下嘴，不可思議地說：“真有那麼軟嗎？我也想摟著小梨睡覺。”

    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磨合，婆媳關係前所未有的融融洽。

    兩個人就江梨軟不軟，可愛在哪兒進入了深入的交流，無視了江梨不滿的眼神。

    等了半個小時。

    林雪梅一邊織著毛衣一邊問：“還沒有出來嗎？”

    爲了更好地監視對門的一舉一動，趙春花特意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門邊。

    “沒有。”

    趙春花語氣遺憾，事情沒有按她想的往下發展。她以為程語是來退婚的，最好跟黃玉英大鬧一場。這樣一來，她就有機會出去調解了。

    可惜——

    “眼看人家都要結婚了，這幫人還攪和個什麼勁？攪黃了，他們就有機會了？想得太美了。依我看，這裏面有不少人都是跟李華和趙四妹有關係的人。”林雪梅低著頭自顧自地說。

    趙春花張了張嘴剛要說話，院門突然被人推了一下。推的力道很大。把坐在小板凳上的趙春花撞了個倒栽蔥。

    “哎喲，我的媽。”

    林雪梅就聽見趙春花大叫一聲，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你沒事吧？”林雪梅慌慌張張地放下手裏的東西。

    過了好一會兒，趙春花一臉呆滯地坐起來。感覺到鼻子底下熱乎乎的，她伸出袖子輕輕一抹，看到袖子上都是血——

    “媽，你怎麼坐在門後面啊，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周鳳蘭懷裏還抱著孩子，一臉著急地跑過來說。

    趙春花眼前一黑，差點當場昏死過去。

    黃玉英和江和平在找江元沛。

    他們只是睡了一小覺，醒來之後本來應該呆在門前玩耍的江元沛不見了。

    王普告訴黃玉英：“是他媽把他帶走的，他媽叫了他一眼，他就顛顛地跟著走了。”

    劉軒作證：“我也看見了。”

    回到家裏，黃玉英納悶地說：“在這個節骨眼上，她把元沛接走幹什麼？”

    自從趙四妹又生了個男孩，她在新家算是站穩了腳跟。那家人都把她當成一個會下蛋的金母雞看待，不再處處看她不順眼。生活過好了，她一天都沒有想起來她還有一個大兒子。要不是李華上門，她都不知道江愛泰又要結婚了，二婚的物件還是個從來沒有結過婚的姑娘。大概是太恨江愛泰了，她就是見不得江愛泰過得比她好。

    “怕是沒有好心眼。”江和平說。

    他們操心也沒有用，只有等江元沛回來再問問他，趙四妹往他腦子裏灌輸什麼了。

    送江元沛回來的是一箇中年男人，悄悄把江元沛送到門口中就走了。

    江元沛一出來就被抓到黃玉英面前“審問”。

    “你媽跟你說啥了？”

    江元沛懷裏抱著一堆小零食，語氣平常地說：“就那些車軲轆話，讓我回家裏鬧，不讓我爸娶新老婆。我爸就是要找，也要找一個樣樣不如她的，最好是個二婚的，帶著三四個孩子需要養那種，她就高興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自己過得幸福美滿，就不想讓老二過得好，這是什麼想法？”黃玉英氣得胸口起伏不定，恨不得把趙四妹揪到面前狠狠抽一頓。

    江元沛努了下嘴：“我也是這麼跟她說的。”

    “她怎麼說？”江梨湊上來問。

    “她說我是白眼狼，還說以後有我後悔的時候。這種話，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。要不是看我有用，她根本就想不起來我這個人。”江元沛眼珠子轉了幾下，把懷裏的零食鋪滿桌子，狡黠地說：“倒不如抓住這個機會，多從她那兒得到一點好處。我是她兒子，她給我花錢是應該的。”

    他學聰明瞭，知道趙四妹沒事不會找他。

    果然，趙四妹找他是問他爸結婚的事。他趁機提出要求，一個問題一包零食，不然他一個字都不會說。趙四妹罵他是討債鬼，他心裏一點波動都沒有。沒有好處就想撬開他的嘴，想得太美了。他早就不是那個傻呵呵，一心一意覺得媽媽很疼他的江元沛了，他進化了。

    趙四妹問了幾個問題，他都一言不發拒絕合作。趙四妹沒辦法了，只好給他買了一堆零食。

    要不是他耍了這樣一個小心機，他可能會空著手去再空著手回來，跟之前的很多次一樣。

    “呸，我們元沛纔不是白眼狼。要說白眼狼，她纔是。你爸對她多好，大家有目共睹——”

    黃玉英有一肚子的牢騷要發，說起趙四妹乾的那些蠢事，她能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。

    江和平扯了她一下，小聲說：“孩子們都在呢，別說了。”

    說出來影響不好，特別是對江元沛不好。攤上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媽，江元沛長大了之後，怕是都抬不起頭來。

    黃玉英咬了咬嘴唇，閉上了嘴巴。雖然不說了，她到底是氣不順，兩隻腳用力踩在磚頭上，進屋之後用力關上門。

    孩子們嚇到了，不約而同地看過去。

    江和平摸摸江梨的小腦袋，樂呵呵地說：“你奶奶只是心情不好，你們別理她，她過一會兒就自己好了。”

    江元沛：“來來來，吃零食啊，每個人都有。”

    他熱情地招呼著大家。

    話音落地，他先搶了兩袋看起來最好吃的，一袋留給他自己，一袋是給江梨的。

    江梨捧著零食一直盯著他看。

    江元沛摸摸臉問：“怎麼了？”

    “哥，你不想去別去了。”江梨輕聲說。

    江元沛愣了下，低下頭用牙齒咬開袋子一角，慢吞吞地說：“我就是想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，還有她還能無情到什麼地步。”

    “別難過。”江梨不擅長安慰別人，憋了半天才憋出這句話。

    “我沒事。”江元沛抬起頭，眼眶裏的溼潤已經消失了，他咧著嘴笑得開心：“你哥堅強著呢，妹妹不用替哥哥擔心。”

    可能是運氣不好，所有人都分到了零食，只有趙恆兩手空空。

    江梨把自己手裏的零食分給他，他板著小臉矜持地說：“我不吃。”

    “吃吧吃吧，我一個人吃不完，你替我吃。”江梨笑眯眯地說。

    趙恆勉為其難地接過零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