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玉英把江愛泰叫進裡面，拿出一件新衣服說：“這是我去局裏買的布料，忙了兩天給你做出來的。幸好是做出來的，不然你今天還得穿舊衣服。“

    看到黃玉英的眼睛紅通通的，江愛泰眼睛酸酸的：“媽，你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“媽不辛苦，只要你好好的。”

    江愛泰張開雙手，黃玉英幫他把衣服套到身上去。

    江梨和趙恆躲在外面，探出頭朝裏麵看。

    黃玉英一邊拍打著江愛泰身上的灰塵，一邊問他們：“你二叔看起來精神不？”

    “精神，襯得二叔像十八九的小夥子。”江梨笑嘻嘻地說。

    趙恆沒說話，用力點點頭。彷彿點頭的力道大，才能表達出對江梨的贊同。

    江愛泰老臉一紅，羞澀地看了江梨一眼。

    黃玉英笑著說：“你二叔就是不打扮，一打扮起來還是很帥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爸爸和幾個叔叔都帥，因為我奶奶年輕的時候是一朵花。”江梨大聲說。

    黃玉英止下住地笑，被江梨逗得快不行了。

    “我這朵鮮花就插到了你爺爺這堆牛糞上。”

    江和平抬起眼看過來，不滿地說：“為啥你是鮮花，我就是牛糞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讓乖乖說，說你是不是牛糞。”黃玉英接住皮球，又把球踢給了江梨，冷口哼一聲說：“乖乖，你說，說你爺爺是不是牛糞。”

    江和平也說：“乖乖，你別怕，心裏想什麼就說什麼。哪怕你說爺爺是牛糞，爺爺也捏著鼻子認了，誰讓你是爺爺最疼愛的乖孫女呢。”

    好幾雙目光都落在江梨身上，江梨頓時覺得壓力特別大。

    “我聽她們說，爺爺年輕時候也是個大帥哥，不然奶奶也不會看上爺爺。看我幾個叔叔就知道他，他們的長相都隨了爺爺奶奶…”

    江梨還在努力找詞，黃玉英已經哈哈大笑起來：“你們聽聽我們乖乖的這張巧嘴啊，太會說了，說得你爺爺高興得要命。”

    江和平嘟囔L：“小孩子的眼睛最乾淨，我本來就是個大帥哥，只不過現在老了。”

    被江梨這麼一打岔，江愛泰本來有些緊張的心情都放鬆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給他弄來了熱水，他開始刮鬍子洗臉，聽說之後還要弄個新發型出來，髮型師就是黃玉英。黃玉英的技術都是從自己和七個兒子身上練出來的，那時候家裏太窮，去不起理髮店，她就拿著剪刀自己動手剪，技術從一開始的慘不忍睹到後面的嫻熟。到了這個年紀，還有不少人上門求黃玉英幫他們剪頭髮。

    江元沛孤孤單單地站在外面。

    江元豐拉了他一下，笑呵呵地說：“你爸爸要給你找後媽了，你高不高興呀？”

    江元沛的臉本來就黑，現在看起來更黑了。

    見江元沛不說話，江元豐手賤得去扒拉他的頭髮。

    江元沛眼神漸漸不耐煩，眼看就要動手打人了。

    這時，江梨和趙恆來了。

    “你幹嘛呀？”江梨用力拍開江元豐的手。

    江元豐疼得直甩手，委屈地說：“妹妹，你也不用打得這麼用力吧？”

    江梨把江元沛拉到身後，一臉不滿地瞪著他：“是你太過份了，非要往人傷口上撒鹽。”

    江元豐說：“我說的是事實啊，二叔要找老婆了，他就要有後媽了。”

    “後媽怎麼了？後媽就一定是壞人，會對元沛哥哥不好嗎？”江梨反駁道。

    “這可不是我說的，這是我媽說的。我媽告訴我，有後爹就有後媽，還說江元沛的好日子到頭了...”江元豐小嘴叭叭的。

    說得起勁時，黃玉英出來了，手裏抓著掃把說：“我看誰在胡說八道！”

    “奶奶！”江元豐大驚失色，扭著屁股就往院外面跑。

    黃玉英拿著掃把在後麵追，一直追到門口，眼看著江元豐雞飛狗跳地竄出去，她用力把掃把扔出去。掃把打在大門發出咚的一聲重響。

    江元豐在不遠處站住，一臉震驚地說：“奶奶，你還真打啊，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孫子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，你是雪地裏撿來的小王八蛋。”黃玉英插著腰罵道。

    說著話，她再次彎下腰。

    看到這個動作，江元豐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，蹦蹦跳跳地跑了。

    “小王八蛋太不是東西了。”黃玉英撿起掃把，罵罵咧咧地回來。路過江元書身邊時，瞪了一臉無辜的江元書一眼。

    江元書捂著嘴巴，小聲說：“奶奶，我可什麼都沒有說。”

    “你媽那個嘴太碎了，什麼都跟你們說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江元書吐了吐舌頭。

    江梨拉著江元沛的手，小聲說：“你不要聽元豐哥胡說八道，後媽不一定都是壞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江元沛點點頭，眼睛望住江梨，臉上寫滿了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昨天晚上，江愛泰告訴他，江梨的媽媽是江元棠的後媽，讓他很吃驚。他一直以為高秀蘭是江元棠的親媽，高秀蘭對江元棠那麼好，比對江梨和江元昊還要好。原來，高秀蘭不是江元棠的親媽。

    他突然就鬆了一口氣，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。而且，奶奶和爸爸也說了，只要他不點頭，爸爸就不能娶一個惡女人回家。

    江梨默默地陪了他半天，他的臉上時不時就會露出笑容。

    “大妹子！”是那位宋奶奶的聲音。

    江梨說：“來了。”

    他們幾個趴在窗臺上，悄悄往外面看去。

    黃玉英親自到大門口迎接。

    宋老太太領著一個穿紅衣服，兩個臉蛋抹得紅紅的姑娘過來了。

    姑娘低著頭，緊張地絞著雙手，全程沒有抬起頭過。

    “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程姑娘。”宋老太太把那個姑娘帶到黃玉英跟前，笑著介紹：“這是你黃大娘。”

    想必來之前，宋老太太已經跟姑娘說過了。程姑娘終於捨得抬起頭來，臉和脖子全紅了，儘量落落大方地說：“黃大娘。”

    “哎。”她一抬頭，黃玉英看清楚她的長相了。雖然比不上趙四妹的嫵媚，姑娘還算長得眉清目秀。特別是一雙眼睛又大又亮，兩個耳朵墜子很厚實，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。

    “進屋進屋。”黃玉英看了宋老太太一眼，宋老太太不由露出了笑容。從黃玉英臉上的笑容上，她就知道黃玉英對這個姑娘很滿意。

    “愛泰啊，有客人來了。”進屋之後，黃玉英喊了一嗓子。

    江愛泰聞聲走出來，大手牽著江元沛的手。

    江愛泰表現得很鎮定，反而是江元沛有些害羞，低著頭看著腳底下的地面。

    黃玉英招呼大家坐下，一抬頭看到江梨和趙恆，還有江元棠和江元昊扒著窗臺，好幾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屋裏。

    好傢伙！

    怪不得姑娘一直往外面看，原來外面埋伏這麼多人。

    黃玉英親自出去趕：“去去，都到外面玩去。”

    “奶奶，我們不能看嗎？”江梨可憐巴巴地說。

    “人家姑娘不好意思。”黃玉英沒有心軟。

    “二叔會喜歡嗎？”江梨往屋裏看了一眼，小聲問。

    “我哪兒知道，要看你二叔的意思。就算你二叔看上了，也得看人家姑娘的意思，你二叔畢竟離過婚，人家看不上，咱們也不能怪人家。”黃玉英倒是想得很開。

    江梨發表了自己的看法：“我覺得這個姐姐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咱們怎麼想沒有用，要看當事人的意思。現在已經不興包辦婚姻了，你也別操心了，和恆恆一起去外面玩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把江梨他們趕出院子，黃玉英關上院門回來。

    宋老太太正好從屋裏出來，兩個人相視一笑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    宋老太太說：“年國人的事還是交給年輕人吧。”

    江元棠踢著腳下的小石頭說：“你說，元沛會喜歡他的新媽媽嗎？”

    “他不喜歡，二叔不會娶的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趙恆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。

    不遠處，陳玉鳳對面站著三個小姑娘，顧有男和趙美月趙美雲姐妹。

    “你和江梨不是成朋友了麼，你怎麼不去找她玩去？”趙美雲聲音尖利地說。

    陳玉鳳下巴微揚，不管心裏虛不虛，姿態一定要擺好了。

    “我不想去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“不想去？我看人家江梨根本不願意帶你玩。我要是江梨，我也不願意跟你玩。你這個人太自私了，讓有男背了多少黑鍋。你還記得你把顧大寶推水裏的事嗎？”趙美月冷笑連連。

    陳玉鳳語氣冷硬：“我不記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是這樣，自己乾的壞事，想不記得就不記得了。你把顧大寶推水裏，顧大寶差點淹死。回家之後，他燒了一晚上，有男被她爸媽抽得半死，還在地上跪到了一晚上。你倒好，沒事人似的。”趙美月說。

    “關你什麼事！顧有男都沒說什麼，你們在這兒鹹吃蘿蔔淡操心！再說了，那都過去多久了，我都道過歉了，你們還想怎麼樣？翻小腸要翻一輩子是不是？”陳玉鳳急赤白臉地說。

    “我是說你這人沒心，跟我們不是一路人。”趙美雲說。

    顧有男眼尖看到江梨他們了，立刻說道：“江梨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