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之後，陳玉鳳和江梨的關係竟然好了許多。

    陳玉鳳對顧有男頗有怨氣：“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？我都讓她接著了，她故意不伸手，讓兔子掉到地上去。兔子跑了，大家都怪我，她反倒成了好人。”

    “行行，你說故意就故意。”江梨被她煩得不行，隨口敷衍道。

    陳玉鳳還不滿意：“我發現她這個假得要死，明明心裏想要，嘴上卻說不想要。你比較真，說不要就不要。回去之後，我越想越氣，覺得我被她利用了。我決定了，從今往後不跟她做朋友了。”

    江梨驚訝地看著她：“你還知道利用？”

    “我從電視上學來的，是不是覺得我說話不一樣了？”陳玉鳳一臉得意。

    “嗯，很高大上。”江梨忍俊不禁地說。

    這個陳玉鳳，有時精明有時嬌憨。只要你表揚她一句，她就能高興大半天，

    陳玉鳳美滋滋地笑了，肯定地說：“她就是在利用我——”

    顧有男到底利用了她什麼，她卻說不清楚。

    顧有男來了，身邊跟著左膀右臂。

    以前都是趙美月跟在她身邊，現在趙美雲也做了她的跟班。三個人有說有笑，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很和諧。

    “玉鳳！”顧有男主動走過來跟陳玉鳳打招呼。

    陳玉鳳扭過頭，一把挎上江梨的胳膊說：“你是在利用我，我決定不跟你做朋友了，我要跟江梨做朋友。”

    江梨一陣頭大，她莫名其妙地夾在了陳玉鳳和顧有男中間，成了一塊夾心餅乾。

    陳玉鳳示意地看了顧有男一眼。

    顧有男看看江梨，又看看陳玉鳳，疑惑地問：“你們什麼時候成朋友的？”

    明明昨天陳玉鳳還氣鼓鼓地離開，走之前還喊了一句：“江梨，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。”

    結果，晚上睡了一覺，醒過來之後，兩個人的關係竟然突飛猛進了，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？

    這個問題，江梨也想問問陳玉鳳，她可沒有和陳玉鳳做朋友的打算。

    “今天開始，我和江梨就是朋友了。”陳玉鳳微微仰起下巴說。

    “那江梨呢，你想和她成為朋友嗎？”

    從陳玉鳳這兒吃了癟，顧有男就想從江梨身上找回來。

    陳玉鳳一臉緊張地看著江梨，雖然她對自己很有信心，誰跟她做朋友都是對方的榮幸，但是江梨的想法，她看不見也摸不著，心裏七上八下的。擔心江梨不給她面子，當著顧有男的麵，讓她下不來臺。

    江梨一臉無所謂的表情：“我都行啊。”

    陳玉鳳就是一時頭腦發熱，今天要跟她做朋友，誰知道哪天就翻臉了，不跟她做朋友了？小孩的臉就像六月的天，一會兒陰雲密佈一會兒晴空萬里。

    顧有男有些失望，她定定地看著陳玉鳳，傷心地說：“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吧？”

    要說對不起，肯定是陳玉鳳對不起她。跟陳玉鳳在一起玩，她總是小心翼翼的，生怕哪裏說錯話惹陳玉鳳不高興。可陳玉鳳完全沒把她當成朋友，頂多把她當成一個小跟班。有事顧有男，無事夏迎春。她不知道替陳玉鳳背了多少黑鍋，陳玉鳳還是要跟她絕交，顧有男心裏當然不是滋味了。

    “你利用我了——”陳玉鳳冷冰冰地說。

    “我怎麼利用你了？”顧有男說。

    扯來扯去，大半天過去了。

    江梨沒空聽她們打嘴仗，她要幫奶奶搬大白菜。

    又到了醃製酸菜的季節了。

    大白菜從地裏運回來之後，要選一個陽光能夠照射到的地方，先曬個幾天，把裡面的水份曬得差不多了，再把外面幾層不好的葉子拿掉，把白菜心放進清潔好的大缸裡。一層白菜鋪一層鹽，最後再倒上清水，上面壓上一塊乾淨的大石頭。

    “乖乖別碰，太髒了。”江和平走到江梨身邊，彎下腰把地上的白菜抱起來，說：“讓爺爺抱，沒有幾顆白菜，不用你動手，馬上就幹完了。”

    “白菜不髒，我不會弄髒衣服的。抱不了大的，我只抱一個小的。”江梨挑了顆小白菜，有兩斤來重。她輕輕鬆鬆地抱起來，笑眯眯地對爺爺說。

    “好吧，你慢一點。”江和平不放心地追在她後面說。

    白菜摔了就摔了，他的寶貝孫女可不能摔到。

    江元棠力氣大，拿了兩顆大白菜，出去了一趟又一趟。

    黃玉英欣慰地說：“再過幾年，元棠就能幫家裏幹活了。”

    江元棠笑了下，看起來很高興。

    “奶奶，那我呢？”江梨笑著說。

    “你呀，你不行。”黃玉英故意板着臉，看不出她的喜怒來。

    “為什麼我不行？”江梨委屈地問。

    “你問問你哥，看他怎麼說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江元棠愣了下，怔怔地說：“我？”

    “你會讓你妹妹幹活嗎？像顧有男在家裏一樣，她弟弟什麼都不用幹，她一天到晚都在幫家裏幹活，洗碗掃地餵雞侍弄柴火。你看看她手都裂開了，身上的衣服也總是灰撲撲的，那都是幹活乾的，你願意讓妹妹和顧有男一樣嗎？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江元棠看了眼江梨，在腦子裏想像一下明豔照人的妹妹，滿頭滿臉是灰的樣子，他心疼地說：“我肯定不會讓妹妹這樣，家裏有我和爸爸，我們保護妹妹和媽媽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要保護姐姐和媽媽！”撅著屁股用棍子捅螞蟻窩的江元昊大聲說。

    黃玉英笑了：“差點忘記你了，那你也保護姐姐。”

    “咱們家就你妹妹一個女孩，女孩天生就比男孩力氣小，男孩要是欺負她，她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。我問你，如果有人欺負你妹妹，你怎麼辦？”江和平問江元棠。

    江元棠說：“往死裡揍！”

    “對了，誰欺負你妹妹都不行。如果對方人太多，你也別單槍匹馬一個人上，回來叫人，把你元宏哥他們都叫上，人多才能打得過。”江和平諄諄教導道。

    江元棠一臉嚴肅地點點頭說：“我記住了。”

    顧有男默默地退了出去，她聽到了黃玉英的話，心情無比複雜。

    她抬起自己的雙手放到眼前，從手指尖看到手腕上，任何一個細節都不放過。

    這是一雙粗糙的手，像個男人的手，而不是一個女孩的手。

    這樣的一雙手，她自己都看著噁心。

    “有男，你在看什麼？”趙美雲找過來，奇怪地問。

    “沒看什麼。”顧有男神色坦然地放下雙手。

    趙美月也過來了：“江梨呢？”

    “她在裡面幫黃奶奶壓酸菜。”顧有男說。

    “陳玉鳳說要跟她做朋友，不知道江梨是怎麼想的。”趙美月沉不住，一臉急躁地說。

    “陳玉鳳是紅房子的人，她就應該跟我們呆在一起。”趙美雲說。

    “江梨平時也沒跟我們玩。”趙美月擔心地說。

    說白了，他們就是想抱團，從而孤立陳玉鳳。

    可他們拿不住江梨的想法，不知道江梨是怎麼想的。

    江梨才搬了兩顆白菜，就被黃玉英轟出來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說：“去去，你去外面玩去，這兒有我們就行了，別把你身上的衣服弄髒了。”

    江梨還想爭辯幾句。

    結果，江元棠說：“妹妹，你去外面玩。”

    江和平也說：“快去吧，衣服都弄髒了，你媽看見又該說你了。”

    江元昊張開胖乎乎的小手，擋在門口說：“趕緊出去，這兒不是你該呆的地方。“

    又是學黃玉英說話。

    大家全被他逗笑了。

    江梨只好出去了，在門口碰到了顧有男她們。

    “陳玉鳳呢？”江梨問。

    “早走了同，你把她當成朋友，你以為她會把你當成朋友嗎？人家走的時候，一聲招呼都沒有跟你打。”趙美雲心直口快地說。

    “我又不在乎她打不打招呼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“那你就不生氣？”趙美月問。

    “我為什麼要生氣？腿長在她自己身上，她愛走不走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“你們不是要做朋友麼，她要走都沒有告訴你。”趙美雲驚奇地說。

    “你們到底想說什麼？”江梨再遲鈍，也察覺出不對了。這三個人從來沒有這麼熱情過，今天的情況不對呀。

    “別跟陳玉鳳做朋友，否則我們也不和你做朋友。”趙美雲直接說。

    江梨掃視了他們一眼說：“我和你們什麼時候成朋友過？”

    趙美雲和趙美月噎住了。

    好半天，顧有男才說：“我們不是這個意思，就是想讓大家團結起來，不要被她耍了。她用得著你時，她是一張臉。等她用不著你時，她又是一張臉。”

    江梨笑了：“她對你就是這樣的吧？”

    顧有男也噎住了，漲紅了臉說：“我就是吃了虧，纔不想讓你吃虧的。”

    江梨懶洋洋地說：“你們想多了，我纔不會像你一樣。她愛怎樣就怎樣，我懶得關注她的舉動。”

    顧有男來氣了：“隨便你，等你吃虧了，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走出去很遠，趙美雲還在說：“不識好歹，我們就等著看她的笑話。”

    趙恆來時，江梨正蹲在籠子前看兔子。

    兩隻兔子你拱拱我，我拱拱你，都是圓滾滾胖乎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