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有男馬上就把健美褲穿在身上了。

    有人問起來，她就含含糊糊地說，是別人送給她的，提都沒有提江梨的名字。

    大家都知道季元霖的媽媽對她特別好，就差認她當乾女兒養了。

    顧有男這麼一說，大家就以為她身上穿的那條紫色健美褲是季元霖的媽媽送的。

    “季元霖的媽媽也太好了，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想著你。”不知情的小朋友羨慕地說。

    “季元霖哥哥長得真好看，我要是有這樣一個哥哥就好了。”另一個小朋友也說。

    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感覺，顧有男既有面子又覺得心虛。

    對於她來說，幸福就像是五彩的泡沫，用指頭輕輕一戳就不見了。

    趙美月不在現場，不然她立刻就會戳破顧有男的謊話。

    如果可能，顧有男還想保留著另一條紫色健美褲。

    但是，話已經說出去了。爲了不讓吳小曼把她的東西給小圓，顧有男撒了一個謊，說另一條健美褲是江梨的。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，要是留著另一條健美褲，依吳小曼的精明程度，發現是早晚的事情。到時候，吳小曼會用尖酸刻薄的話罵她，甚至會拿起掃帚抽打她。這麼漂亮的東西，她想一個人獨佔，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。

    思來想去，顧有男決定把另一條健美褲給埋了。

    天快黑的時候，她把那條紫色健美褲抱在胸前，悄悄地往外面跑去。

    吳小曼在廚房裏燒水，聽到細碎的跑步聲，她探出頭往外面看了一眼，正好捕捉到顧有男往外跑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顧有男，你給我站住！要吃飯了，你去哪兒？”她火大地說。

    顧有男身形微微一滯，頭都不敢回一下地說：“我把東西給江梨。”

    她語氣含糊，聲音還特別小，可吳小曼還是聽見了。

    “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！”

    她不滿地嘀咕了一句，卻也沒有喊住顧有男。

    顧有男一口氣跑到外面，找了個沒有的地方開始挖坑。她已經把這條健美褲剪成了一堆碎布，趁著吳小曼不注意的時候。剪的時候，她非常心痛，但還是義無返顧，毫不留情地把褲子剪成了一片片。剪到最後，她甚至有些爽。因為總共就兩條紫色健美褲，剪碎這一條，她身上的那一條就是獨一無二的。

    她找了根小木棍，在鬆軟的土地上刨著。

    “你在幹什麼？”

    身後突然出現一道疑惑的聲音。

    她剛纔明明看了一圈，發現沒有人才選了這個地方，怎麼會…

    顧有男吃了一驚，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，手裏捧著的紫色碎片掉了一地。

    趙恆掃了一眼，覺得那些碎片特別眼熟，跟顧有男身上穿的一樣。

    “是江梨給你的健美褲？”趙恆一下子就明白了，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：“你把它剪碎了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剪的！”顧有男慌慌張張地說。

    眨眼之間，她就想到了一個完美的背鍋人選。

    “是我弟弟，顧大寶剪的。他總是跟我作對，我喜歡的東西，他都要搞破壞。我爸媽很寵他，我也拿他沒辦法。”顧有男結結巴巴地說。

    “我去問問你弟弟，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。”趙恆扭頭就走。

    “你別去。”顧有男急急地喊住了趙恆。

    趙恆停下腳步，定定地看著她，紅潤的薄唇微啟，吐露出兩個字：“理由。”

    顧有男的大腦在飛逗地運轉，絕對不能讓趙恆去找顧大寶。顧大寶靠不住，三言兩語就被人套出話來了。到時候，趙恆就會知道真相。

    “你不能去找我弟弟，因為他剪我衣服的事，我跟他拌了幾句嘴，讓我媽聽見了。她很生氣，用柳樹條子使勁地抽我。你要是去問我弟弟，他回家跟我媽告狀，我又要挨一頓打。我求求你，別去找我弟弟。就算看到他了，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，更不要問健美褲的事，好嗎？”

    顧有男眼淚汪汪的，說得十分可憐。

    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，面對一個身世可憐的，楚楚可憐的小姑娘也會心軟，何況趙恆這種麵冷心軟的人。

    “我不問了。”

    趙恆轉身走進黑夜裏。

    顧有男又說：“也不要告訴江梨。”

    趙恆沒說話，顧有男就當他答應了。

    趙四妹結婚那天，天上都是烏沉沉的雲。到了中午，乾脆下起了瓢潑大雨。聽說去參加婚禮和酒席的人都淋成了落湯雞。這件事被趙春花當成笑話，到處跟別人講。

    “要我說，這就是報應！老趙家不幹人事，早晚要得報應。”趙春花嘴毒地說。

    “你別忘了，你也是姓趙的。”有人說。

    趙春花直搖頭：“我這個趙，跟他們那個趙可不一樣，燒紙都不是一個祖先。”

    遠遠地看到江元沛了，趙春花熱情地招招手：“元沛，你過來，快點過來，大娘有話跟你說。”

    江梨輕輕拉了下江元沛說：“哥哥，你別過去，要是有好事，她纔不會叫你呢。”

    江元沛乖乖地點了下頭，剛剛轉過身去，他就聽見趙春花在後麵喊：“你媽結婚了，你去了沒？哎呀，場面老大了，你不去可惜了。去了，說不定你媽還能抓兩顆喜糖給你吃。”

    “別說了，他還是個小孩兒，什麼都不懂呢。”林雪梅看不下去了，重重地拍了趙春花一巴掌。

    江梨瞄了眼江元沛，發現沒怎麼傷心，心裏的大石頭落了下來。

    江元沛平靜地說：“我早知道她要結婚啊，咱們去過幾次，她都是這樣說的。我知道，她不想我去打擾她，那我就不去了。沒有媽媽也沒什麼，我還有爺爺奶奶和爸爸，和妹妹你。幼兒園裏的小朋友，有的沒有爸爸，他纔出生，爸爸就死了。有的沒有爺爺奶奶，爸爸媽媽揍他的時候，都沒有爺爺奶奶來拉架。”

    江梨有些唏噓。

    時間是療傷的聖藥，能夠帶走一切開心和不開心的東西。

    江愛泰跟以前一樣拼命地工作，趙四妹再次結婚的事，好像對他沒有任何影響。可江梨知道，他心裏大概不好受。

    那天休息，江愛泰擒了兩瓶酒上門，說要和江愛民好好交流一下兄弟感情。江愛民親自炒了幾個菜，江愛泰喝了很多酒。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，趴到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。

    “老三，我的命太苦了，怎麼就找了個…”

    江愛民不知道該說什麼，只能不停地安慰他。

    睡了一覺起來，江愛泰好像忘記喝醉酒哭的事情。他依舊每天去上班，人也慢慢地變得開朗了。

    跟江愛泰相反，趙四妹的新婚生活並不如意。

    她的新物件叫胡徵兵，人長得高高壯壯的，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。他們結婚後不久，李華和趙大雷故態復萌，家裏又有事要借錢了。趙四妹爽快地把錢拿給了孃家人，回去之後就捱了打。胡徵兵不往她臉上打，只往看不見的地方打。趙四妹爲了面子，不想讓別人笑話她，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，連孃家人都沒有告訴。事後，胡徵兵就奪走了她的財政大權。

    趙四妹老實多了，終於想起來江愛泰的好。她揹着胡徵兵偷偷跑過來看江元沛，順便看看江愛泰過得好不好。江元沛在幼兒園，根本就不在家裏。趙四妹害怕碰到黃玉英，想悁悄地來再悄悄地走。能碰見江愛泰更好，她就裝裝可憐，說不定江愛泰還會心疼她。

    江院門大開著，趙四妹悄悄摸進來。

    屋裏坐著幾個女人，七嘴八舌地跟黃玉英說著話。

    “愛泰這麼能幹，趙四妹太傻了，以後肯定會後悔的。”王普的媽媽說。

    “誰說不是？你說，她生了個兒子，和愛泰好好過日子不好嗎？把愛泰掙來的錢都給了孃家，家裏沒有就出去到處跟人借。就是借的，她也要把我拿回孃家。她這是跟人過日子嗎？不是！”王奶奶氣不一處來，王家和江家住得近，兩家人互相照顧著，兒女一天天長大了。江愛泰也是王奶奶看著長大的，把他當成自己半個兒子看待的。

    江愛泰離婚之後，最生氣的人除了黃玉英，就屬王老太太了。聽到趙四妹這個名字就瞪眼睛，連名字都不許提，更別說和趙四妹見面了，她恨不得抽死趙四妹。

    黃玉英淡定地說：“他們結婚的時候，我就汪同意。趙四妹能說會道，我兒子太木訥了，讓人吃得死死的。果然，結完婚事就來了。那家人也不好，能用上你的時候，說你這好那也好。用不上你的時候，他們就翻臉不認人了。我覺得，離婚是一件好事。我兒子可算擺脫了那個四處漏風的女人，要是晚結兩年，我兒子能讓她給害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愛泰有沒有再找的打算？”劉軒的奶奶熱情地問。

    老太太六七十歲了，腿腳可靈話了，嘴皮子也能說，四處給人說媒。她今天來是有目的的，就是來探探黃玉英的口風。黃玉英要是點頭同意，她明天就開始給江愛泰張羅。

    “我沒問他，他也沒跟我說。他現在一門心思掙錢，沒空想別的事。今年就算了，今年愛家要結婚，明年再說愛泰和愛業的婚事。”黃玉英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