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害臊什麼呀？你去外面看一看，很多跟你這個年紀的人都有穿，有的穿紅的有的穿綠的。”孫秋麗說。

    “還穿紅的綠的，這些人是瘋了嗎？”黃玉英不可思議地說。

    “不瘋，時髦啊，聽說外國人也這麼穿。”搞定了黃玉英，孫秋麗又去慫恿江梨，拍拍她的後背說：“快，小梨也快去，穿上讓五大娘看看。”

    實在是盛情難卻，江梨只能換上了健美褲。

    等她換完衣服出來，孫秋麗眼前一亮，拍著巴掌說：“好看，咱們小梨模樣長得好看，穿上麻袋片子也好看呢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樂呵呵地看著，時不時拿手拽一下腿上的褲子，驚奇地說：“喲，挺有強性啊。”

    “嗯吶，那可不。為啥現在流行這個？就是因為有彈性，拉多長都有彈回去，不管是高矮胖瘦都能穿。”孫秋麗說。

    江梨悄悄問趙恆，小聲說：“你覺得這褲子好看嗎？”

    “…”趙恆沉默了很長時間。

    江梨都等得不耐煩了，輕輕撞了他一下，催促道：“你說呀。”

    “怪怪的，你喜歡就好。”趙恆弱弱地說。

    “是吧？我也覺得不好看。”江梨跟他咬耳朵。

    孫秋麗說：“小梨，喜歡嗎？”

    “喜歡。”江梨脆聲說。

    孫秋麗滿意地笑了，對黃玉英說：“你看小梨都喜歡…”

    後面是叭啦叭啦一大堆話。

    趙恆看向江梨，江梨吐了吐舌頭，吐槽道：“沒辦法，我大娘的一片心意。你要不要？我讓我大娘也給你帶一條。”

    趙恆連忙說：“我可不要。”

    江梨壞笑道：“你別不好意思，我奶奶已經把你當成自己人了。給你也來一條健美褲，咱倆最好穿一樣顏色的，往大街上一站，看起來跟親姐妹似的。”

    親姐妹是怎麼回事？

    他纔不要跟江梨做親姐妹！

    “我不要！”趙恆全身的細胞都在拒絕。

    “大娘，恆恆說他想要一條跟我一樣一樣的健美褲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趙恆反應過來，伸手去捂江梨的嘴已經晚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和孫秋麗都聽見了。

    “哎呀，你看我忘記多帶一條了。”孫秋麗拍了下大腿，高興地對黃玉英說：“男孩子也可以穿的，下次我再給恆恆帶一條穿。就是穿紅色太打眼了，男孩子還是穿穩重一點的黑色好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笑著點點頭，她懷裏的江元齊不知道聽懂了沒有，咧開沒牙的嘴笑呵呵的。

    趙恆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們。

    就在他呆愣的功夫，江梨朝著他吐了吐舌頭，跳下坑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趙恆微微一愣，緊跟著跳下坑。

    黃玉英在後麵喊：“你們兩個別跑遠，馬上就要吃飯了。”

    孫秋麗忍不住問：“媽，這孩子是什麼來歷？我咋覺得他跟咱們這兒的孩子不一樣呢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沒跟她說實話，含糊地說：“這孩子長得太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，這孩子看著就不像劉二妮能生出來的。”孫秋麗贊同道。

    江梨本人也沒想到，她穿的健美褲能吸引那麼人的注意力。

    “這褲子漂亮，打哪兒買的？”趙春花攬著一隻簍子出來，盯著江梨腿上的健美褲看個不停。

    “我五大娘給我買的。”江梨仰著小臉，聲音奶呼呼的。

    “我摸摸看料子怎麼樣。”趙春花上手揪了一把，驚奇地說：“有彈性啊。”

    她大聲一嚷嚷，附近的人全部圍了上來。

    江梨站在她們中間，活像公園裏的大馬猴，任由她們看來看去。

    “這褲子質量真好，擱哪兒買的？”

    “是在局裏買的不？”

    江梨被她們問得頭大，說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趙春花插嘴道：“她一個小孩懂什麼？你們別問她了，進去問孫秋麗。”

    幾個女人一窩蜂涌進了院子。

    趙春花說：“孫秋麗可比趙四妹強多了。”

    她不懷好意地問：“十三號，你二大娘結婚，你去不去？”

    江梨反問：“你去嗎？”

    趙春花撇撇嘴：“我跟她家往上數八輩子都沒有關係，我去巴結她幹啥？再說了，去吃席還要送禮，多浪費錢。”

    江梨點點頭，禮貌地說：“奶奶，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她人都走遠了，趙春花才反應過來，懊惱地說：“你這孩子，還沒有問答我的問題呢！”

    “你看江梨的褲子，跟咱們身上穿的不一樣。”趙美月指給陳玉鳳看。

    陳玉鳳跟顧有男關係好，每次來都是找顧有男。顧有男會帶上趙美月和趙美雲兩姐妹，陪陳玉鳳去地裏摘摘花什麼的。

    陳玉鳳就當多了三個跟班，對她們呼來喝去的。有時候，她會掏出幾塊錢，去附近的供銷社買些好吃的，大方地分給三個小姑娘吃。這樣一來，三個小姑娘對她更加死心踏地。

    偶爾在路上碰到江梨了，陳玉鳳也是目不斜視，彷彿從來不認識她。

    人家都不搭理她了，江梨也不會拿熱臉帖著涼屁股。

    別看邊沿農場不大，孩子們分成好幾夥。

    以江梨為代表的小團體，以顧有男和陳玉鳳為代表的小團體。

    陳玉鳳瞟了江梨一眼，看到江梨穿了一條紅色的健美褲，不屑地說：“有什麼了不起的，我媽早就在穿了，她還給我買了好幾條，我都放在櫃子裡沒有穿。”

    她也覺得不好看，要不是看到江梨穿了，她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。

    “我覺得很好看，就是不知道貴不貴。”趙美月羨慕地說。

    “不貴，就是這邊沒有賣的，只有香島那邊纔有。”陳玉鳳神氣地說。

    “那江梨怎麼會有？”趙美雲一句話把陳玉鳳的嘴堵上了，動不動就提什麼香島，鬼知道這個島長什麼樣子，她就是看不慣陳玉鳳高高在上的樣子。她跟她姐姐不一樣，她是臉上服心裏不服氣。

    趙美雲說：“我去問問她。”

    她拉著顧有男一塊過去了。

    江梨再一次成了人群裡的焦點，陳玉鳳嫉妒得眼眶發酸，她把火氣撒在趙美雲身上，記著剛纔趙美雲曀得她說不出話來的仇。

    “你怎麼不去？”

    “我對那個不感興趣，看起來很難看。”趙美雲冷冰冰地說。

    “說得好聽，我想你大概是買不起吧？”

    跟兩姐妹相處得時間久了，陳玉鳳對她們大概有一點點的瞭解。姐姐性格溫和一些，是個十足的小氣鬼，心裏想什麼全寫在臉上了，妹妹就不一樣了。妹妹是個小刺蝟，渾身上下長滿了刺，時不時就扎你一下。趙恆又跟這對姐妹完全不一樣，沉默寡言，話少得可憐，看起來像個神經病。

    “誰買不起了？”趙美雲橫了她一眼，氣呼呼地走開了。

    “五大娘給我買的，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買的，你們就別問我了。”江梨兩隻手提著褲子，她的褲子快被人拉下來了。

    “幹什麼？”

    看到江梨被人圍在中間，江元昊還以為她被欺負了，攢著小拳頭跑過來。

    “沒人欺負你姐姐。”顧有男笑著說。

    她伸手來摸江元昊的腦袋，江元昊歪著頭躲了過去，語氣生硬地說：“你別碰我。”

    “就你金貴！”顧有男試圖用這句話掩蓋自己的尷尬。

    “你這個人就是太倔了，人家是孩子的親生父親，想把孩子接過去接受更好的教育，對你一點壞處都沒有。另一方面，你還少了經濟負擔，孩子大了，上學和衣服都要花不少錢。你有兩個兒子了，不如把錢留著好好養育兒子。女我終究是要嫁出去的，可兒子不一樣，兒子能給咱們養老…”那人說得嘴皮子都麻了，江愛民也沒有鬆口。

    “當初是他不要孩子和孩子她媽，現在孩子大了，他知道自己是個父親了，早幹嘛去了？”江愛民一臉煩躁。

    “他那是沒辦法，當時就那樣的情況。他還說了，可以適當地補償給你和孩子媽媽一筆錢…”那人壓低了聲音說。

    “我不要，他以為他是誰？以為錢能買到一切嗎？讓他跟他的臭錢好好過日子，別再來拓擾我們的生活了。孩子很健康很可愛，我們全家人都很喜歡。不管他出多少錢，我也不可能把孩子給他，你讓他死心吧。”江愛民越說越激動。

    突然，他聽到有人喊了一聲：“爸爸！”

    是江梨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爸爸！”聲音更清晰了，他驚慌地抬起眼，看到江梨和江元昊站在不遠處，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。江梨穿了一條樣式古怪的紅褲子，模樣天真可愛。

    那人看了江梨一眼，笑著說：“你女兒長得真漂亮。”

    “你走，你快走，別讓我女兒看見了。”江愛民用力推著那個人。

    “你別緊張，如果她問起來。你就說我是你朋友。”那人一步三回頭地走了。

    江愛民心慌慌地迎上來，看著江梨乾淨澄澈的眼睛，他問：“你們怎麼找到這兒來了？”

    江梨沒說話，盯著江愛民臉上慌亂的表情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江元昊說：“我們問了七叔，七叔說你們一塊回來的，你落在後面了。我和姐姐就過來找你了。”

    他上去拉了江愛民的手，撒嬌般地說：“爸爸，我想吃你做的手擀麪了。”

    “回家，爸爸給你們擀麪吃。”江愛民一手拉著一個往家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