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們太多了，再加上好幾個大人，做了一天飯下來，黃玉英經常累得腰痠背疼，腰板都挺不直了。

    江和平把炕上燒得熱乎乎的，黃玉英趴在枕頭上，舒服地閉上眼睛。

    江梨垮著腿坐在她腰上，攢著兩隻小拳頭給她捶後背。

    咚咚咚——

    沒過多久，江梨的小臉就變成紅撲撲的。

    “奶奶，舒不舒服？”她奶聲奶氣地問。

    說實話，江梨手上沒勁，垂在後背上並沒有多大力道。

    可黃玉英就是覺得心裏特別甜，有這樣一個小棉襖真是能甜進心裏頭。

    黃玉英嘴角泛着笑容：“舒服，特別舒服。”

    聽到奶奶這樣說，江梨更有幹勁了，小拳頭一下接一下地砸下去。

    王奶奶從外面進來，正好把這一幕收入眼中。

    她笑著說：“小梨在給你奶奶捶背呢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我奶奶可辛苦了。”江梨頭也不抬地說。

    一邊說話，她的小拳頭也在忙個不停。

    黃玉英睜著眼睛，一臉滿足地說：“我家乖乖怕我累著，今天非要幫我洗碗。她的小手多嬌嫩呢，我我怕把她的手泡壞了。她非要洗，讓我坐在那兒歇一歇，看著她洗得乾不乾淨。你還別說，小人兒幹得不錯，碗啊筷子啊，洗得別提多幹淨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孫女太能幹了，比我孫子強太多了。哎，我怎麼就沒有這個命，攤不上這麼好的孫女，就攤上個皮猴兒。”王奶奶羨慕地說。

    把江梨誇得不好意思了，頭一直低著沒有抬起來。

    “一個也好，一個輕快啊。不像我，以為老了能享福了，沒想到有一天，還要照顧到這麼多孩子，差點沒把我和老頭累死。人全到齊的時候，這個喊奶奶，那個也喊奶奶，我耳朵都要聾了。”黃玉英抱怨道。

    “我在隔壁都聽見了，你們這屋真是熱鬧。”王奶奶被逗得直笑，臉上的褶子都撐平了。

    “累了吧？累了就休息一會兒，奶奶的腰不疼了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“手腕有點酸。”江梨甩甩兩隻手腕說。

    “來，奶奶給你捏一捏。”黃玉英坐起來，把江梨的兩隻手腕抓在手裏，輕輕地揉捏著。

    “奶奶，我好啦。”江梨甜甜地說。

    “好了就出去玩，我跟你王奶奶說會兒話。”黃玉英一臉慈愛地說。

    江梨乖乖地出去了。

    汪星河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，正在跟趙恆說話：“你去我家認認門，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，你都可以去我家找人幫忙。你都不知道我家門朝哪兒開，想找人幫忙都找不到地方。還有我媽，我媽想見一見你…”

    正說著，看見江梨過來了，他立刻閉上了嘴巴。

    江梨驚訝地看著他：“你啥時候來的？”

    “我，我剛來。”汪星河看了眼趙恆。

    趙恆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擇豆角，摘掉前面的頭和後面的尾巴，再把兩邊的絲撕掉，分成兩截扔到底下的盆裏就好了。

    因為家裏人太多了，所以每頓飯都需要很多菜。趙恆每次來都會幫忙乾點小活，深得老太太和老頭兒的喜歡。

    汪星河對江梨說：“我請他去我家裏玩，他害羞不肯去，你幫我勸勸他。”

    “你家管飯嗎？”江梨問。

    汪星河愣了下，說：“管飯啊，你和他的飯都管。我媽做飯一般般，管飽還是沒問題的。你喜歡洋娃娃嗎？我媽珍藏了很多洋娃娃。”

    江梨心動了，她主要是想去看洋娃娃。

    七零年代，國內還沒有娃娃，沒有門路是弄不到洋娃娃的。一個洋娃娃的價格可不便宜，一般人家可買不起。

    江梨用指頭戳戳趙恆，聲音嬌嬌的：“你去不去呀？我想去。”

    聽到這話，趙恆終於停下手裏的動作。

    “那就去。”

    “要不要跟你奶奶說一聲？”

    說是肯定要說的。

    江梨跟黃玉英說了一聲，就跟著汪星河走了。

    趙美月探頭探腦地出現在他們身後。

    “趙恆，你要去哪兒？”

    跟了他們一路，趙美月忍不住大聲問。

    “他要去我家裏玩，你不要跟了。”

    趙恆沒說話，汪星河替他回答了。

    趙美月一直跟到門口，被門口的警衛攔下了，她纔不死心地離開。

    “他們看你跟看犯人似的。”汪星河說。

    “要是你，你肯定受不了。他爸媽不讓他亂跑的，讓他兩個姐姐跟著他，走到哪兒跟到哪兒那種。”江梨一臉怕怕地說。

    “太嚇人了。”汪星河說。

    “我是受不了，他跟沒事人似的。”江梨睨了趙恆一眼。

    碰到一個熟人，汪星河跑到前面跟人家說話了。

    趙恆不高興地說：“你怎麼總是跟他說話？”

    “你又不理他，我再不搭理他，他自說自話多尷尬呀。”江梨一臉“你別無理取鬧”的表情。

    汪星河回來了，帶著他們接著往前走。

    汪星河看向趙恆：“你是第一次來吧？”

    趙恆點點頭。

    “別緊張，我媽人很好的，就是有一點點的少女。你們跟她熟了之後，會發現她這個人還是不錯的。”進門之前，汪星河說。

    門開啟之後，一個粉粉嬾嫩的人從臥室方向跑出來，粘粘糊糊地說：“兒子，你回來了。”

    江梨抬起眼，看到一個穿著公子裙子的女人，烏黑的頭髮上扎著一個大大的蝴蝶結，邁著小碎步歡脫地朝著他們跑過來。

    她張開雙手就要抱汪星河，汪星河連忙後退好幾步，差點撞到後面的江梨身後。他站住之後，提醒道：“媽媽，有客人。”

    女人這才注意到江梨和趙恆。

    汪星河指著趙恆說：“這是趙恆。”

    又指著江梨說：“這是江梨。”

    童新看看趙恆，又看看江梨，笑眯眯地說：“你們能來家裏做客，阿姨真是太開心了。快進來，阿姨給你們拿水果吃。”

    說著，不等三個孩子說話，她就顛顛地跑進廚房裏了，還快樂地哼著小曲兒。

    汪星河摸摸鼻子，不好意思地說：“這就是我媽媽，一位老少女。”

    “你媽這樣挺好的，心態很年輕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童新端著洗好的水果出來，輕輕放在木質桌子上，假裝生氣地說：“星河，你是不是又在說媽媽的壞話？”

    “天地良心啊，我可什麼都沒有說。”汪星河一臉被冤枉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他是不是說我壞話了？”童新看向江梨說。

    “沒有呢，我們在誇阿姨長得漂亮，看著很年輕。”江梨甜甜地說。

    童新笑了，笑得眉眼彎彎的。

    “你這孩子就是會說話。”

    她把一個最大最漂亮的水果給了江梨。

    之後，她就像花蝴蝶一樣跑進臥室裏。

    江梨咬了一口蘋果，笑著說：“你媽媽挺有意思的。”

    汪星河斜了她一眼：“那我媽跟你媽換一換，你願不願意？”

    “我願意，就怕你爸媽不願意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“這是我的娃娃，好不好看？”童新一手抱著一個洋娃娃出來。

    洋娃娃金髮碧眼，眼睫毛長長的，眼睛大大的，彷彿會說話一樣。你把她放倒時，她的眼睛就會閉上。你把她立起來，她的眼睛又睜開了。身上穿上漂亮的小裙子，就像公主一樣。

    江梨也喜歡娃娃，她馬上站起來，驚喜地說：“很漂亮。”

    “想不想抱抱她們？”童新眨巴著眼睛看著她。

    “想。”江梨歡喜得差點跳起來。

    童新大方地把兩個洋娃娃都塞給了江梨。

    江梨愛不釋手地抱在懷裏。

    “爲了買這兩個娃娃，我媽把我爸的工資全花光了。”汪星河跟趙恆吐槽道。

    用兩個洋娃娃把江梨迷住了，童新又把趙恆拉起來，熱情地說：“你跟阿姨來，阿姨給你找幾件衣服穿穿。放心，都是汪星河不穿的，我洗得乾乾淨淨，上面沒有細菌的。”

    趙恆求救地看向江梨。

    江梨跟著站起來：“我能跟過去看看嗎？”

    “當然可以了，一起來熱鬧。”童新愣了下，笑著說。

    有江梨這句話，趙恆就放心了，乖乖地跟著童新進了臥室。

    汪星河咬著蘋果跟進來，看到他媽媽拿出大把的衣服給趙恆試穿，要笑不笑地說：“媽，你確定這些衣服，我都見過？”

    明明都是新衣服，媽媽非要說是他穿過的，說謊話可不好。再說了，他爸媽對趙恆也太好了，特意買了新衣服給趙恆，連他這個親兒子都沒有這個待遇。

    “你穿過一兩次，之後就不穿了。還有的，你看都沒看一眼，就說不好看不穿。”童新瞪了他一眼，讓他閉上嘴少說話。

    “有嗎？我沒有印象了。”汪星河聳聳肩膀說。

    童新讓趙恆去試試衣服。

    趙恆抱著那堆衣服，不知所措地看著江梨。

    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，童新撲哧一聲笑了：“你看她幹什麼，她能替你作主啊？”

    江梨大窘，擺擺手說：“阿姨，你別開玩笑了，他就是害羞。”

    趙恆試了很多衣服，那些衣服像是貼身為他定製的一樣，穿在他身上特別合適，就是顏色太粉嫩了點。

    “怎麼樣？”趙恆兩隻手揪著衣服下襬，侷促不安地看著江梨和外面的人。

    “好啊，多合適啊。你面板白，穿紅色特別好看。不像星河，他就不適合穿紅色。”童新心花怒放地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