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我們小梨都哭成小花貓嘍。”

    高秀蘭端了盆熱水過來，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江梨的臉。她閉著眼睛，纖長濃密的眼睫毛輕輕顫抖著，兩個小臉蛋紅撲撲的。

    嘖，我家小姑娘太漂亮了。

    高秀蘭越看越歡喜，乾脆捧住她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，親完之後端著水盆喜滋滋地走了。

    江梨神色淡定，地抬起袖子抹去頰邊的口水。

    “我的寶貝孫女怎麼樣了？”黃玉英大著嗓門走進來，她懷裏抱著一個三歲的小肉墩子，手裏還拉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。

    小肉墩子是江梨的弟弟，小男孩是江梨的哥哥。江梨病得不輕，夫妻倆沒功夫照顧兄弟兩個，就把他們送到了爺爺奶奶家。奶奶黃玉英惦記生病的孫女，就帶著兩個大孫子一起回來了。

    “姐姐！”小肉墩子一咧嘴，吐出一個奶泡泡。兩條小胖腿踢了幾下，掙扎著要從黃玉英懷裏下去。

    “哎喲，你個傻小子。見到姐姐就不要奶奶了，是吧？”黃玉英抱著小肉墩子走了一路，兩條胳膊都舉酸了，不迭地放開他自由活動。

    小肉墩子掄著兩條小短腿，風火輪似地噠噠噠跑過來。

    “姐姐，要抱抱。”

    他踮起腳尖，兩隻小肉爪子揪住鋪在炕上的褥子，吭吭哧哧地奮力地往上面爬。

    “你慢點。”

    江梨嘆了口氣，伸手就要去拉他。

    “妹妹，你別管他。”

    江元棠追上來，抓著小肉墩子的褲腰，扔沙袋一樣把他掀到了裡面。

    小肉墩子利落地爬起來，小羊羔似地叫喚著：“姐姐，姐姐——”

    江梨把他抱進懷裏，他終於高興起來，撅著嘴巴送上一個帶著奶水味的香吻，奶聲奶氣地說：“姐姐，我想死你啦。”

    “姐姐也想昊昊了。”江梨拍拍他的小屁股，讓他老實一點兒。

    江元棠眼巴巴地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，烏溜溜的眼睛裏麵流露出一絲渴望。

    江梨感覺到了，清亮的眸子抬起來，甜笑道：“小梨也想哥哥了。”

    “乖。”江元棠心裏像灌了蜜水，忍不住摸了摸江梨嬌嫩的小臉蛋。

    看著他們這麼親近，黃玉英覺得十分欣慰，小聲對高秀蘭說：“孫女病了一場，看著比以前要懂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這麼覺得，剛纔還抱著他爸不撒手，還為生病的事跟我道歉呢。”高秀蘭說。

    “孩子看著瘦了，你去割幾斤肉回來，好好給孩子補補身體。”黃玉英低下頭掏出一張黃手帕來，開啟之後裡面都是零碎的毛票子，她隨意地抽出幾張往高秀蘭手裏塞。

    高秀蘭推著她的手，不肯接過來：“媽，怎麼能讓你破費？你攢點錢也不容易，我不能要你的錢。”

    “快接著，一會兒讓老大家的看到了，又要說我偏心你們了。”黃玉英板起臉，佯裝要生氣了，硬是把錢塞到了高秀蘭手裏。

    “媽，你...”

    高秀蘭拿著幾張票子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，門口的簾子一掀，又有人進來了。

    “小梨好點了沒？”

    說曹操曹操到，來的人正是大嫂李金枝。

    李金枝手裏還拉著一個小男孩，一進屋就瞥見她婆婆跟老三家面對面站著，高秀蘭一臉不自然地往口袋裏塞著什麼，她眼尖地看到露出來的一角毛票子，心裏就有了譜。

    “我來得不是時候啊。”她酸溜溜地說。

    高秀蘭張了張嘴，剛要跟她說實話。

    婆婆扯了她一把，說：“老三讓你去買肉，你倒是快點去呀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我馬上去。”高秀蘭反應過來，如蒙大赦地離開了。

    李金枝心裏不是滋味，把兒子往前推了推，說：“快叫奶奶。”

    江元豐乖乖地叫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乖孫子。”黃玉英拉起他的手,直接往裏面走去，樂呵呵地說：“走，我們去看你妹妹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江元豐早就迫不及待了，一臉雀躍地跟著奶奶走了。

    李金枝暗暗磨了下牙，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麼想的。別人家的老太太都喜歡孫子，希望家裏的男孩越多越好，可她婆婆偏要跟別人一樣，喜歡孫女喜歡得不行不行的，有什麼好吃的都往老三家裏拿，偷偷摸摸地給老三家兜裡塞錢，就是因為老江家兄弟七個，只有老三家生了個女孩。她也想生個女兒，可惜肚子太不爭氣，一連生了三個都是小子，真是氣死個人！

    江元豐蹦蹦跳跳地來到裡面，脆生生地說：“妹妹，我來看你了，你好些了沒？”

    “好多了。”江梨笑了笑，臉頰上浮現出一個淺淺的小梨窩，浮光掠影般閃了一下就消失了。、

    江元豐呆呆地看著她：“妹妹，你笑起來真好看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噗嗤一聲笑了，摸著他的後腦勺說：“喜歡妹妹嗎？”

    “喜歡。”江元豐用力點點頭，兩隻黑眼睛亮晶晶的，歪著頭繃著小臉看著奶奶，特別認真地問：“奶奶，我能把妹妹抱回我家嗎？”

    黃玉英逗他：“抱回你家幹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妹妹香香軟軟噠，我想抱著她睡覺，不想抱著我爸爸睡覺了。奶奶啊，你不知道，我爸爸可硌人了，身上的味道也不好聞，我老煩他了。”江元豐一本正經地說。

    黃玉英笑得超大聲：“原來，你抱妹妹回家，就是爲了讓她給你暖被窩啊。”

    李金枝給了他一巴掌：“你個小犢子，你爸平時白疼你了，你就是這麼編排他的？小心讓他聽見了，看他不削死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別告我狀，他纔不會知道。”江元豐吐了吐舌頭，搖頭晃腦地說：“要是打我算是疼我的話，那我求求他少疼我點吧。天天被他疼，我真扛不住啊。他比我還要喜歡妹妹，我要是把妹妹抱回家，說不定他一高興就少疼我了。”

    一屋子的人全笑了，這孩子太會嘮嗑了，說話一套接一套的，是個小開心果。

    “金枝啊，你跟我去廚房幫忙。中午啊，你跟小豐就別走了，留下來一塊吃飯。”黃玉英推著李金枝往外走。

    李金枝樂意至極，老太太拿私房錢貼補老三家，她和孩子當然要留下來吃飯，便宜不能讓老三家全佔去了。這樣一想，她心裏纔好受一些，暗下決心要多吃點，最好能把本錢撈回來。來老三家看孩子，空著手不大好看，她咬著牙拿了十來個雞蛋，心疼得都在滴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