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有男推開家門走進去。

    一家人正在吃飯。

    顧大寶剛剛吃完一個雞蛋，嘴角還沾著少許的雞蛋黃。

    吳小曼把最後一塊肉挾到顧大寶面前的碗裡，頭也不抬地說：“去哪兒野了，到現在纔回來？”

    “我帶了些肉回來。”顧有男鎮定地說。

    肉是黃玉英給的。

    今天，孫秋麗家辦宴席。一些沒吃完菜是要收起來的，蔬菜類的就餵豬了，肉菜當然要留下來。或是分給周圍的鄰居，或是打包讓親戚朋友帶走。黃玉英拿得最多，因為她都捨不得扔。出於對顧有男的感激，黃玉英給了顧有男一盆肉。

    顧滿生坐在炕上，聽到“肉”字才抬起頭，不冷不熱地看了顧有男一眼。

    吳小曼欣喜地說：“拿過來讓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顧有男端著盆子來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吳小曼掃了一眼，隨口問了句：“誰給的？”

    “黃奶奶給我的。”顧有男說。

    吳小曼高興起來，也不計較顧有男回來得晚了。

    趙有亮家也分到了一盆肉，是黃玉英親自送過來的。

    “這是宴席上剩下來的，我挑好的給你們送了一盆，你們別嫌棄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劉二妮笑著擺手：“不嫌棄，我們怎麼可能嫌棄？”

    趙有亮推了趙恆一下。

    趙恆說：“謝謝黃奶奶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聽到了，捏捏他的臉蛋說：“不用謝我，以後多來家裏玩，黃奶奶就很高興了。”

    “一定，我一定讓恆恆經常找江梨玩。”趙有亮代替趙恆答應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走了之後，劉二妮看著盆裏的肉，讚歎道：“這肉真不錯，沒想到老太太還會給咱們送肉，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恆恆跟江梨玩得好，老太太這叫愛屋及烏。”趙有亮滿臉是笑，一臉欣慰地摸了摸趙恆的頭。

    趙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。

    趙美雲又挑刺：“黃奶奶剛纔在的時候，你連個笑臉都沒給。你平時跟江梨玩的時候，就是這樣的嗎？”

    “他跟江梨在一塊可不是這樣的，可會說可能笑了，簡直跟現在判若兩人。”趙美月說。

    她們說了半天，趙恆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。

    趙有亮說：“行了，都別說了，趕緊把肉熱了吃掉，放到明天就壞了。”

    “熱好了，可以吃飯了。”江愛泰說。

    他把飯菜端到桌子上，招呼著江元沛坐下。

    趙四妹躺在炕上沒動。

    江愛泰去叫她吃飯。

    趙四妹煩躁地說：“你別搭理我，就讓我死了算了。”

    江愛泰站了一會兒說：“你不吃拉倒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他真的走了。

    趙四妹掙扎了一會兒，再生氣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。她一天都沒吃飯了，再餓一頓真的受不了。

    最後，她還是起來吃飯了。

    坐到桌子邊，看著桌子上的肉，趙四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：“這什麼呀，怎麼聞著一股味兒，有點怪怪的？”

    江愛泰沒說話。

    一邊的江元沛說：“我跟爸爸今天就吃的這些，可好吃了。沒去吃，太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“這是剩下來的東西？”趙四妹動作一滯，一臉嫌棄地說：“怪不得一股怪味，我不吃這個，有沒有囑的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，今天晚上就吃這個。”江愛泰態度冷淡。

    “席面上剩下的東西都是給豬吃的，是不是咱媽拿過來的？”趙四妹語氣不善。

    江元沛回答道：“是奶奶拿過來的。奶奶說了，這是她挑的乾淨盤子倒出來的，讓咱們能吃就吃，不能吃就倒掉。”

    “乾淨？怎麼可能幹淨？”趙四妹扔下筷子，惱火地說：“那麼多人吃，誰知道哪一個有什麼病，誰知道他們的口水有沒有噴到菜裡面？這麼髒的東西，咱們還是別吃了。咱媽也是，好東西不捨得給我們吃，就會拿這些東西糊弄我們...”

    江愛泰聽不下去了，用力拍了下桌子說：“你別說了。”

    趙四妹震驚地看著他：“愛泰，我...”

    “菜是我要的，這張桌子上的菜也是我親自打包的。菜不髒，非常乾淨，因為我和元沛就站在那張桌子上。”江愛泰說。

    “那是我弄錯了，我只是不喜歡吃剩菜。”趙四妹委屈地說，不知道江愛泰為什麼發火。

    “你對咱媽有很多敵意，咱媽除了沒有借給你錢以外，還有別的地方有得罪過你嗎？”江愛泰說。

    趙四妹一聽就明白了：“你知道我借錢的事了？”

    “從趙春花嘴裏知道的。”江愛泰神色平靜地說。

    “這一次不一樣，是爲了我弟弟結婚的事。我弟弟今年也有二十多了，跟他一樣大的小夥子都結婚生孩子了，我爸媽很著急。他們跟我說，這是最後一次了，以後再也不跟我要錢了。”趙四妹急急地說。

    “這話你相信嗎？”江愛泰苦笑著說。

    “我相信。”趙四妹抓住江愛泰的手，一臉哀求地說：“愛泰，你就幫幫我爸媽吧。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，我弟弟結了婚之後，他就算是成家立業了，以後肯定要自己掙錢過日子的。這樣一來，我爸媽就有錢還給我們了。”

    江愛泰還是心軟了：“這次又要借多少錢？”

    趙四妹高興起來：“不多，只要三百塊。”

    三百？還真不少。

    江愛泰冷笑：“三百塊真不多。”

    “是呢，這個錢是我們幾個姐妹平攤的，每家都是三百塊。”趙四妹沒有察覺到江愛泰臉上的異樣，笑著說。

    “你讓我去跟誰借？周圍的鄰居全都借過一遍了，錢到現在還沒有還給人家。家裏只有八十塊錢。還是咱們一家省吃儉用省下來的。你把錢全拿給孃家，讓我和元沛吃什麼？”江愛泰冷冷地說。

    聽著冰冷的話語，趙四妹終於反應過來了：“你不願意？”

    “你問問元沛願不願意？”江愛泰避而不談自己。

    江元沛當然是不願意的。

    趙四妹用話哄著江元沛：“你姥姥和姥爺對你多好啊，你每次過去他們沒少給你好吃的。現在他們碰上困難了，我們就應該幫幫他們。”

    “不，不要。”江元沛用力拍開她的手，大聲說：“你到處借錢，我在幼兒園裏都出名了，他們都知道咱家欠了錢，他們叫我討債鬼，都是因為你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