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梨，你給我出來。”

    “小野種，說別人不是親生的，她自己就是個野種。農場的人誰不知道，她媽跟那誰在稻草堆裡打滾的事...”

    聽到外面的罵聲，黃玉英的臉由晴轉陰。

    她一隻手撐在炕上就要站起來...

    “奶奶，我闖禍了。”江梨的聲音輕輕的，軟得像是一團棉花。

    肉呼呼的小爪子搭在黃玉英枯瘦的手背上，黃玉英冷硬的心臟瞬間酥成了一團水。

    “乖乖，別怕啊。”黃玉英放低了聲音，生怕嚇到了一臉可憐相的江梨，溫柔地說：“跟奶奶說出了啥事，外面那兩個老孃們為什麼罵你，奶奶出去替你罵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顧有男和趙美月說...”江梨一臉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“說，奶奶給你撐腰！”黃玉英霸氣地說。

    江梨癟著紅紅的小嘴，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，聲線不穩地說：“她們說，人販子是我親爸爸。我親爸爸叫江愛民，纔不是那個人販子。她們胡說八道，還不允許我反擊了？我跟她們說，她們也不是親生的，她們就回去找家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別哭，哭啥啊？”黃玉英心疼壞了，連忙用粗糙的大手擦拭著江梨的眼角。

    江梨的面板很嬌嫩，輕輕一擦就紅了，顯得她的眼角更紅了，襯著白皙的面板看起來像是哭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心疼極了，兩隻手互相搓了幾下，自責地說：“都怪奶奶，本來沒事的，現在紅成這樣了。”

    “奶奶，乖乖不疼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她懂事得讓人心疼。

    外面那兩個娘們還在一句一個野種地罵，難聽至極。

    “你等著，奶奶把那些壞人趕走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在屋裏轉了一圈，順手拿起一根靠在牆角的竹掃把，拉開門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吳小曼只想要一句道歉，只說了一句讓江梨出來後，就站在邊上看劉二妮自由發揮。

    劉二妮大姨媽來了，今天的心情格外煩躁。再加上趙美月在屋裏嚎了半天，嚎得她血壓噌噌地往上升。她扯著趙美月就找過來了，站在院子裡罵了半天，什麼小野種罵得不知道有多爽。她剛剛覺得有些解氣，就看到黃玉英拿著一個竹掃把，大搖大擺地從屋裏出來了。

    劉二妮年輕氣盛，不知道薑還是老的辣的道理。她不但不往後退，還往前走了兩步，跟黃玉英面對面站著。

    “江梨呢？我找你們家江梨，她可是個厲害的人物，一句話讓我女兒哭得兩個鐘頭。”劉二妮虎著臉質問，她抬起趙美月的下巴，厲聲說：“你看看我女兒，哭得眼睛都腫成了牛鈴鐺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下巴微抬，用竹掃把指著劉二妮說：“你剛纔怎麼罵的，再罵一句讓我聽聽。”

    劉二妮唬了一跳，拉著趙美月往後退了好幾步。

    她退得很快，生怕慢一步就會被竹掃把戳到鼻子了，說到底也怪她站得太近了。

    “你的棍子別亂指著人，打到人了你賠得起嗎？”劉二妮沒好氣地說，看了看氣勢洶洶的黃玉英，又看了看黃玉英手裏的竹掃把，她身上的氣勢陡然弱了下來，聲音明顯比剛纔小了許多，弱弱地說：“我就隨便說了兩句，也沒有說特別過分的話...”

    “小野種是不是你罵的？”黃玉英把竹掃把扛在肩膀上，面無表情地看著劉二妮。

    “我太生氣了，嘴巴就不太受控制了。”劉二妮嗅到不對勁的味道了。

    “那就是你說的。”黃玉英舉起竹掃把，狠狠地拍在劉二妮後背上，嘴裏還在說：“你纔是野種，你全家都是野種！”

    沒想到黃玉英說打就打，一聲招呼都不提前打。劉二妮嚇得魂飛魄散，本能地繞著院子跑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黃玉英，我敬你活這麼大年紀不容易，可你不能倚老賣老不講理。是江梨先招惹我女兒的，她說我女兒不是親生的。”

    劉二妮還算聰明，敏捷地躲到了吳小曼身後，跟揮舞著掃把的黃玉英對峙起來。

    “她先說我家乖乖不是親生的。”黃玉英把竹掃把拄到地上，一隻手叉著腰像打了勝仗的將軍，眼神輕蔑地說：“怎麼，只許你女兒說別人，不許別人說你女兒啊？”

    “你家江梨確實不是...”劉二妮忍不住說。

    話說到一半，被黃玉英殺人般的眼神用力一瞪，她不敢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了。

    “我家乖乖的眼睛也哭腫了，哭得連飯都沒吃。我還沒找你算賬，你倒找上門了。”

    劉二妮噎了下，只好把怒氣轉嫁到趙美月身上。

    “美月，有沒有這回事？”

    趙㺯月睜著腫成銅鈴的眼睛，弱弱地說：“有...”

    劉二妮跳著腳罵：“你沒事說這個幹嘛？”

    趙美月眼淚汪汪地說：“我是聽你們說的，你和爸爸昨天晚上說話，我都聽見了。你們說，那根本不是什麼人販子，是江梨的...”

    黃玉英大聲咳嗽了一聲。

    劉二妮渾身哆嗦了一下，用力捂住趙美月的嘴巴，乾笑道：“小孩兒不懂事，聽風就是雨。回去之後，我一定好好批評教育她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是誤會一場，那我們就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劉二妮拽著趙美月走了。

    走出去很遠後，劉二妮拉了拉衣服後面，小聲嘀咕道：“大意了，沒想到老太太是個狠人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說：“你們呢？”

    走了一對，院子裡還有一對。

    吳小曼和顧有男從頭到尾都安靜如雞。

    吳小曼：“我家有男可沒過那話，反倒是江梨說顧男不是親生的，搞得我心裏很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笑：“我聽乖乖說了，她隨便開了個玩笑，沒想到你家有男會當真。這樣吧，我把乖乖叫出來，讓她當著你的麵表個態，以後不能再開這種玩笑了。不是所有小朋友的智商都跟她一個水平線，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。”

    這是在說顧有男的智商太低了嗎？

    吳小曼笑不出來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扭過頭，衝着屋裏喊：“乖乖，汪汪亂叫的狗被奶奶打跑了，你出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