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止趙四妹嫉妒，王春豔和李金枝心裏也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她們結婚的時候，要的彩禮都不多。不是黃玉英小氣，而是大家都不富裕。黃玉英能拿出那些錢，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把她們的臉色看在眼裏，淡淡地說：“你們覺得我偏心，因為你們結婚的時候，我沒拿這麼多錢。既然把你們叫過來了，那就把話說得明明白白。這些錢裡，有大部分都是愛家自己掙來的。進化肥廠之前，愛家沒有好吃懶做在家裏，他每天想方設法地掙錢貼補家裏。只要有一點錢，他就會拿回來給我，我都給他攢著呢。”

    “媽，我們沒有...”江愛民剛要說話，被黃玉英用眼神制止了，她說：“聽我說完，你們再說。”

    “剩下一部分是愛業掙的錢，愛業願意拿出一部分錢給他哥哥結婚用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江愛業有多能幹，邊沿農場的人有目共睹，早出晚歸掙了不少錢。

    江愛業點了下頭，對她的話表示認同。

    聽到黃玉英這麼說，趙四妹心裏好受多了，李金枝和王春豔也是。

    等人走得差不多了，江梨捧出一個鐵盒子來。

    “奶奶，給！”

    黃玉英愣了愣，看著這個鐵盒子說：“這是啥？”

    “我存的錢，給六叔結婚用。”江梨用小手拍打著面前的鐵盒子說。

    “裡面多少錢吶？”黃玉英面帶微笑地問。

    “好幾十呢。”江梨自信滿滿地說。

    屋子裏靜了下，突然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大笑聲。

    黃玉英笑得眼淚都下來了，把江愛家叫到跟前說：“你看看小梨對你有多好，聽說你要結婚了，把壓箱底的錢都拿出來了。”

    江愛家也在笑，看著江梨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柔情。

    “六叔沒有白疼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們笑啥啊？”江梨惱羞成怒了。

    “奶奶不能要你的錢，六叔也不會要的。”笑夠了，黃玉英對江梨說。

    “我的錢太少了，是不是？”江梨撅著嘴唇，小聲嘟囔道：“錢再少也是我的心意。”

    “是心意，這心意還很重。”黃玉英愛憐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。

    江梨捧起鐵盒子，一本正經地說：“那我接著攢，我攢更多的錢給奶奶用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像喝了蜜一樣甜：“真是奶奶的好乖乖。”

    站在院子裡，聽著屋裏的說話聲，趙四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。

    “二嫂！”江愛業開啟門，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趙四妹。

    “我還有點事要跟媽商量。”趙四妹唯唯諾諾地說。

    “那進來啊。”江愛業說。

    屋裏的黃玉英已經聽到了，趙四妹只能硬著頭皮進去。

    孃家人那邊催得太急了，每隔幾天就要過來催一次。

    她手裏的錢遠遠不夠，被逼得實在沒辦法了，只能來求黃玉英幫忙。

    “媽。”趙四妹規規矩矩地坐在黃玉英面前。

    黃玉英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：“愛泰都回去了，你怎麼沒回去？”

    “我...”趙四妹清了清嗓子，隨便扯了個理由：“我留下來看看，家裏有啥需要我幫忙的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淡笑道：“沒啥要幫忙的，能幹的我都幹完了。”

    接下來是一陣難堪的沉默。

    黃玉英不笑了，嘆了口氣說：“你有啥事？”

    趙四妹搓著衣服，小聲說：“是這樣的...”

    江梨和趙恆在院子裡玩。

    江梨說：“我跟你打一個賭，我二大娘馬上就要出來了。”

    話音落地，就見趙四妹臉色難看地從屋裏走出來。

    她沒看江梨和趙恆一眼，目不斜視地走了。

    江梨露齒一笑：“我說對了吧？”

    趙恆點點頭，臉上微微帶出點笑模樣。

    江梨悄悄靠近門口，聽到黃玉英跟江和平說：“上次借錢給她孃家人買電視機。這次又說她弟弟想結婚，家裏還要添置腳踏車和縫紉機。上次借了那麼多錢，到現在一分錢都沒有還，現在還要借。我得問問愛泰，看他知不知道這事。”

    江和平說：“算了吧，你告訴愛泰，他們夫妻就要吵架。人家床頭打架床尾和，你反而裏外不是人。你想想上次的事，愛泰有沒有埋怨你？”

    黃玉英不說話了。

    “別管了，兒孫自有兒孫福。”江和平安慰她。

    黃玉英抬起眼，看到站在外面的江梨，臉上揚起慈愛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小梨站在門口乾什麼？快進來。”

    江梨吐了吐舌頭，側過臉對著趙恆笑靨如花地說：“糟糕，偷聽被發現了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說：“別皮了，快進來。”

    江梨拉著趙恆蹦蹦跳跳地走進屋裏。

    黃玉英拿出兩塊米花糖，笑眯眯地看著他們。

    江梨驚喜地叫道：“奶奶，你什麼時候買的？”

    “我託人從局裏買的。”黃玉英分別把米花糖塞到他們手裏，悄聲說：“奶奶買的不多，你們偷偷地吃，別讓人發現了。”

    偷偷摸摸的語氣讓人忍俊不禁。

    “謝謝奶奶。”江梨甜甜地說。

    見趙恆站著不動，手裏拿著米花糖，呆呆地看著黃玉英。

    江梨在底下扯了他一下，他才反應過來，小聲說：“謝謝奶奶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都是奶奶的乖孩子。”黃玉英笑得一臉慈祥。

    江元豐和江元書推開門跑進來。

    黃玉英衝着他們眨了眨眼睛。

    江梨和趙恆動作一致地把米花糖藏進了袖子裡。

    江元豐和江元書趴在炕上，爭先恐後地跟黃玉英說著什麼。

    江梨和趙恆對視一眼，心有靈犀地往外面走去。

    “奶奶，天黑了，我要回家了。”江梨邊走邊說。

    “路上小心啊。”江和平說。

    “趙恆會送我回家的。”江梨笑著說。

    他們一前一後地走了。

    握著一樣的米花糖，就像握著一個同樣的秘密，兩個人的關係又近了一步。

    趙恆把江梨送到門口，親眼看著江愛民把江梨領進家裏，他才慢慢地往家走。

    對於那個家，他一點感覺都沒有。

    儘管再不願意，他還是要回去。

    趙有亮站在不遠處，看到他走過來掐滅手裏的煙，一臉嚴肅地問：“現在纔回來，你肚子不餓嗎？”

    趙恆舉起手裏的米花糖。

    趙有亮笑了：“黃老太太給的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趙恆點點頭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