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玉英和江和平也在睡覺。

    江愛業跑出去的時候，帶著咚咚咚的腳步聲，房門被他拉開又重重地合上。

    江和平一個激靈從炕上坐起來，嗡聲嗡氣地問：“出啥事了？”

    黃玉英也被吵醒了，扶著腦袋坐起來，迷迷糊糊地看著趙恆。

    “恆恆啊，你看見乖乖了沒？”

    她腦子裏暈暈乎乎的，習慣性地關心江梨。

    “小梨把一塊有毒的肉從狗嘴裏掏出來了。”趙恆說。

    趙恆一句話，老頭和老太太都睡不著了，慌慌張張地往外走。

    隔壁的王奶奶也聽見了，大聲嚷嚷道：“咋回事？”

    趙恆解釋了半天，黃玉英身上的冷汗一層一層地往外出，轉眼間就把裡面的衣服打溼了。

    江愛家光著兩隻腳丫子跑過來，兩隻鞋在半路上不知道甩開哪兒去了。

    遠遠地，他就看見趙美雲臉色不好看地站著，旁邊還蹲著一個小姑娘，低著頭看著趴在地上的大黑狗。

    “我家小梨呢？”江愛業的聲音已經啞了。

    “小叔，我在這兒。”江梨從半人來高的草叢裏站起來，兩隻手溼淋淋的。

    江愛業一臉緊張地走過去，從頭到腳把江梨看一遍說：“你沒事吧？”

    “我沒事，有事的是狗。”江梨一臉難過地看著大黑狗，輕聲說：“小叔，我沒把救回它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手洗乾淨了嗎？”江愛業不放心地揪了一把青草，把江梨的雙手合在一起用力蹭了幾下。

    “我用水洗過了。”江梨指了指，不遠處是個小水窪，前幾天下雨積了些水。

    江愛業不相信地抓起她的手，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，確認沒有哪裏破皮或是紅腫，他才放下心來。

    “小叔知道你盡力了，你是個好孩子。”

    江愛業輕輕拍打著她單薄的後背安慰她。

    江和平和黃玉英也來了，後面還跟著一大群人。

    江愛國和李金枝，還有他們的三個孩子。

    江元宏個高腿長，自然衝在最前麵。

    “妹妹，誰欺負你了？”

    他擼起袖子，準備找人幹架的兇狠模樣。

    他是急性子，聽話只聽了一半，只知道江梨出事了。

    江元書和江元豐緊緊地跟在哥哥後面，隨時準備為妹妹出頭。

    他們江家沒有啥錢，就是男孩兒多。江梨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兒，誰要是跟江梨作對，他們採用人海戰術也能把對方嚇死。

    江梨苦笑不得：“沒人欺負我。”

    “爺爺奶奶，你們怎麼都來了？”

    黃玉英跑得氣喘吁吁：“這不是聽說你出事了，把奶奶嚇得魂都飛了。”

    “乖乖，你沒事吧？”江和平臉紅撲撲的，酒勁還沒過呢。

    “沒事。”

    江梨上前要拉他們的手，想了想又把手背到了後面。她擔心手上的毒藥沒有抹乾淨，再沾到兩位老人手上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“手咋了？”黃玉英眼尖地問。

    “回家多洗幾遍就好了。”江梨含混了過去。

    養黑狗那家人來了，得知狗是讓人毒死的，男主人當場破口大罵。孩子抱著狗嗚嗚地哭，大黑狗是他的好玩伴。玩伴沒了，他哭得眼淚鼻涕的。

    季元霖回來，多多沒有跟著。

    他跟大家說，多多也吃了有毒的狗。多虧了江梨反應快，及時把毒肉掏出來了。

    聽到這裏，黃玉英一陣心驚膽顫，跟江愛業做了一樣的舉動，抓著江梨的手看了好幾遍。

    “回去好好洗一洗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我都聽奶奶的。”江梨乖巧地點點頭。

    “多多咋樣了？”江愛業還挺喜歡那條大金毛的。

    “家裏人幫它催吐了，看著有些沒精神。”季元霖說。

    “誰這麼歹毒啊，狗招他惹他了，他走過路過就把狗殺了。”

    “手段跟之前殺那誰家的狗一樣。”

    大家都很氣憤。

    有人問江梨：“你看到那人長什麼樣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沒看到，我當時躺在那兒，只聽見腳步聲了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他們又去問趙恆和季元霖。

    季元霖的回答跟江梨一樣，他只顧著跟顧有男和趙美雲說話了。

    趙恆看了看懷裏的豆豆，從事情發生起，他就一直抱著豆豆。

    “我看見了，那個人手裏拿著個布袋子，左臉上長著一顆大痦子。扔完肉塊，他還看了我和江梨一眼。”

    這個人，農場里人再熟悉不過。

    舊社會時，他家裏是大地主。聽說日本鬼子來的時候，他家人第一個當了汗奸，害死了不少人。新中國成立之後，他的家境一落千丈，窮得連飯都吃不起。老百姓們雖然痛恨他，但也同情這家人可憐，這家能一捧麵那家給一捧豆子，這家人才沒餓死了。可就算這樣，這一家人過得也不怎麼好，日子緊緊巴巴的。不是因為大家不給他機會，而是因為他家人太懶了。

    死狗的那家人抬著狗就找過去了。

    那家人姓梅，獨生子叫梅二賴子。人如其名，就是個地痞賴子，遊手好閒不幹活。

    黃玉英之前嫌棄江愛業沒有正式工作，就說他跟梅二賴子似的、

    梅家大門緊閉著，拍了半天門纔打開。

    梅二賴子光著膀子站在門口，眯著眼睛一臉不善地看著他們。

    “我在屋裏睡覺，你們幹嘛？”

    “找的就是你，我家的狗是不是你毒死的？”男主人比梅二賴子還高出一頭，指著放在地上的大黑狗問。

    “都說了我在睡覺，說我毒死你家狗，你有證據嗎？”梅二賴子陰沉沉地看過來，鷹鳩一樣的目光掠過江梨和趙恆。他見過這兩個小孩子，覺得孩子嘛膽子都不大，威脅一下他們就不敢亂說話了。

    趙美雲臉白得跟鬼似的，掐著趙恆的胳膊，小聲說：“你別說，什麼都別說。這個人是個賴子，惹上他以後就別想過安生日子了。”

    趙恆紋絲不動，任她怎麼拉都不走。

    看到梅二賴子這麼囂張，他就氣不打一處來。如果沒人揭發，梅二賴子不知道還要害死多少狗？他的呯豆就差點死了。

    “我看見了，就是你扔的肉。”

    男主人說：“要證據是吧？我進去找，肯定能找到東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