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麼才挖到這些野菜？”吳小曼翻了翻筐子裡的野菜，眼神變得嫌棄又危險。

    “我也想多挖一些，可地裏就那些野菜，挖的人又多。”顧有男拽著衣角，弱弱地說。

    “挖的人多？別以為我聽不出來，這些全都是藉口。你的手腳有多快，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。野菜這麼少，你肯定是偷懶了。”吳小曼不滿地說。

    “我沒有，沒有偷懶。”顧有男怯生生地說。

    吳小曼還想再說什麼，顧滿生說：“行了，這些野菜也不少了，別人家還吃不到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做飯了，你出去吧。”吳小曼揮揮手，像趕蒼蠅一樣說。

    顧有男暗暗鬆了一口氣，忙不迭地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吳小曼小聲說：“你剛纔攔著我幹什麼？死丫頭心越來越野了，出去挖個野菜只挖了一點點，這樣下去可不行。我不收拾她，她就要上房揭瓦了。”

    “雪娜寫信了，還寄了一些錢回來，給有男上學用的。”顧滿生淡淡地說。

    吳小曼眼睛一亮：“多少錢？”

    顧滿生輕輕咳嗽一聲，含笑道：“五百。”

    “呀，她可真大方。這都幾年了，她把孩子扔到咱們，一直都是不管不問的，今年怎麼突然想起來寄錢了？”吳小曼沉吟片刻，又接著說：“雪娜去年回來的時候，我看她穿得可好了。從頭到腳都帶著城裏人的範兒，看樣子她這是發財了？”

    “管她是不是發財了，咱們只管收錢就對了。對有男好一點，她現在可是咱家的搖錢樹。”顧滿生說。

    顧有男忐忑不安地等了幾天，吳小曼也沒有對她動手，相反對她和顏悅色的。她還在心裏猜測著，吳小曼是不是吃錯藥了。

    這天，吳小曼一大早就把她叫起來了，說是帶她去局裏的供銷大樓轉一轉，給她買兩身衣服什麼的。

    長這麼大，顧有男一直撿別人的衣服穿。偶爾，她想穿個新衣服出去美美，剛剛提出來就被吳小曼打斷了。

    吳小曼用輕蔑的眼神掃了她一眼，諷刺地說：“你？你能活到這麼大就不錯了，還想穿新衣服。別想東想西了，家裏還有很多活等著你幹呢。”

    顧有男不敢相信，以為自己聽錯了，直到坐上公交車，她還一臉懵懂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秀蘭啊，你也去局裏。”有人在喊。

    “是，你也去局裏？”高秀蘭抬起上半身，眯著眼睛往後面看去。

    “我姑老了，我過去幫忙。”那人說。

    高秀蘭吃驚地說：“你姑纔多大啊？”

    ...

    聽到有人叫秀蘭，顧有男扭過頭找了半天，終於看到了高秀蘭和旁邊的江梨。

    江梨坐在靠窗的地方，歪著腦袋靠在椅背上打瞌睡。她媽媽跟人說話，她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。

    高秀蘭輕輕拍了一下，她才懶洋洋地睜開眼睛。

    “叫姑姑。”高秀蘭指著一箇中年女人說。

    “姑姑。”江梨乖乖地喊人。

    江元棠和江元昊跟著喊了一句：“姑姑。”

    中年女人盯著江梨看個不停：“長得真水靈。”

    “東北姑娘沒有長得難看的。”高秀蘭摸摸江梨的頭，臉上的表情溫柔又寵溺：“早上起得太早了，她到現在還沒有醒。”

    “讓她睡，別打擾她。”中年女人說。

    江愛民也來了，坐在前面跟同座的人說話。

    顧大寶扒著椅子站起來，在顧有男耳邊大喊：“我看到江梨了。”

    顧有男的耳朵差點被他震聾了：“我也看見了，你能不能別在我耳邊說話？”

    “我就要在你耳邊說話！”顧大寶再次大聲說。

    顧有男躲出去很遠。

    顧大寶爬進吳小曼懷裏，撒嬌道：“媽，我想跟江梨坐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江梨要跟她媽媽坐一起。”吳小曼說。

    “不嘛不嘛，我就要跟江梨坐一起。”顧大寶拽著吳小曼的衣服，大聲嚷嚷著。

    吳小曼的臉黑是跟鍋底似的，硬聲說：“不行，你可以跟你姐姐一起坐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要顧有男當我姐姐，我要江梨當我姐姐。”顧大寶的聲音又尖又利，幾乎要劃破屋頂了。

    車裏靜了靜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這孩子有眼光，知道誰長得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誰不願意跟長得好看的坐一起？”

    “江梨...”

    聽著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，顧有男窘迫地紅了臉，她低著頭看著腳底下的車廂，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。

    “我家大寶可喜歡江梨了，天天把江梨掛在嘴邊，江梨長江梨短的。”吳小曼悄悄伸出手，在顧大寶屁股上擰了一下，仰起笑臉對大家說。

    “江梨，顧大寶喜歡你，想讓你當他姐姐。”劉軒也在車上，唯恐天下不亂地說。

    “這是我姐姐！”江元昊一把抱住江梨，然後高聲宣佈。

    周圍的人都笑了，紛紛調侃他：“吃醋啦。”

    “有人跟他搶姐姐，他不幹啦。”

    江梨被吵醒了，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四周，軟軟地問：“發生什麼事了？”

    大家都笑了，充滿善意地看著她。

    顧有男蜷縮在座椅上，默默地看著江梨。江梨總是這樣，有她在的地方，她就是目光的焦點。她的父母總是以她為榮，不管她做什麼，她家人都會包容和理解。

    有時候顧有男會想，她要是能和江梨換換就好了。顧大寶不想要她這個姐姐，她也不想要顧大寶這個弟弟，更想要江梨的哥哥和弟弟。

    走到一半時，一車的人都聽見後面車子的喇叭聲。

    “誰呀？”有人往後面看去。

    “是一輛綠色的小汽車，看著像部隊的。”

    車子上路之後，江梨反而沒有那麼困了，看外面的風景看累了，她就坐著發一會兒呆。

    大家都在猜測跟在後麵的車是什麼人。

    江元棠眼尖地看到了坐在前面的陳念京，陳念京舉起一隻手跟他們打招呼，嘴巴一動不動的在說什麼，可惜聽不見他在說什麼。

    “妹妹，是陳念京他們。”江元棠湊到江梨耳邊說。

    路太窄了，只能允許一輛車經過。

    小綠車一直跟在客車後面。

    客車停下的時候，小綠車也停在了路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