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個黃玉英可不真是你，偏心眼就算了，還把人往死裡欺負。昨天晚上，她帶著幾個兒子把四妹給打了。我住在隔壁，就聽見叮叮噹噹的，打得那叫一個激烈喲。”趙春花說得跟真的一樣，像是趴在人家床底下親眼看到了。

    “嘖嘖，竟然還有這樣的事？我瞧著老太太很和善，不像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。”說話的是趙春花的鄰居，才四十多歲的年紀，眼睛已經看不見了。家裏就靠她老公幹活吃飯，她閒在家裏收拾收拾屋子什麼的。女人嘛，一閒下來就愛打聽八卦。爲了看清趙春花的臉，她幾乎都要貼到趙春花臉上了。

    “黃玉英和善？我呸，看門狗都比她的心腸好。”趙春花吐了一口唾沫，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飾。她跟黃玉英住前後，也跟黃玉英鬥了幾十年。

    想當年，爲了搶生產隊隊長的位置，她纔跟黃玉英結的仇。黃玉英仗著自己長得水靈，跟當官的拋媚眼壓了她一頭，她一輩子都忘不了。想讓她跟黃玉英和解，除非是她躺棺材裏或者黃玉英翹辮子。

    “你跟她有啥故事？”

    鄰居目光閃動，手裏的銀針差點戳到趙春花的眼。

    趙春花黑著臉躲開，一臉晦氣地說：“我跟她能有啥事，你想多了。我就是看不慣她，四妹長得多漂亮啊，嫁到江愛泰那個棒槌可惜了，偏偏又碰上個惡毒的小婆婆。依我看，這個家早晚讓她攪合散了。”

    正巧，黃玉英從附近走過。

    趙春花生怕她聽不見，刻意加大了聲音說：“有些老太婆活著就是給兒女添麻煩，不如死了乾淨！今天早上，我路過江愛泰家，四妹的眼睛紅得跟核桃似的，被有些惡毒的婆婆給整治的。我要是四妹，我就回孃家找人去，把孃家人全叫過來，跟這個惡毒的婆婆鬥到底！讓大傢伙都來評評理，看看這個老太婆有多壞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本來都走過去了，聽到這話馬上站住了。

    趙春花眼皮跳了一下，條件反射地想往後退。可她轉念一想，幹壞事的人又不是她，她為什麼要往後縮？想到這裏，她挺直了腰板，理直氣壯地看著黃玉英。

    “我這個老太婆確實是壞，可我再壞，我有兒子，你有嗎？”黃玉英本來不想搭理趙春花的，因為在她看來，趙春花就是個跳樑小醜。跟趙春花鬥了幾十年，她清楚地知道趙春花的雷點在哪兒。

    果然，趙春花聽到這話，臘黃的臉漲成了豬肝色，雙目噴火地瞪著黃玉英，兇狠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。

    在那個年代，誰生了兒子，誰就臉上有光。一方面家裏多了勞動力，另一方面家裏有後了。

    趙春花身體不好，第一胎生了個女兒之後，準備一鼓作氣再生個兒子出來。可能是她的身體出了問題，每次都是剛剛懷上就莫名其妙地流掉了。就這樣，她只有一個女兒，沒能生出來兒子來。

    黃玉英跟她不一樣，連生了七個全都是兒子，一下子把她給比了下去。

    就是因為這個，趙春花很長時間都躲著黃玉英走。

    “兒子多有啥了不起的，每一個都能娶上媳婦嗎？有你這樣的惡婆婆，任何一個家裏有女兒的人家都不會把女兒嫁給你兒子！趙四妹長得多標緻，嫁給你家江愛泰倒了八輩子的黴！你會有報應的，你就等著吧！不報應在你身上，就報應在你兒子和孫女身上！”趙春花愣了片刻，跳著䐚大罵道：“你不是喜歡孫女嗎？我就詛咒她，咒她早死早超生！”

    說黃玉英是惡婆婆，黃玉英不生氣，她承認自己不是啥好人。當好人太累了，被邊邊框框禁錮著，非常的不自由，稍微做錯一點事，別人都會說三道四。當個不好不壞的人，在不觸犯法律，不違背道德的前提下，可以出手時就出手，想罵誰就罵誰，過得自由自在。

    說趙四妹嫁給江愛泰倒黴，黃玉英也不生氣，反正都結婚了，還能離咋滴？

    趙春花千不該萬不該把江梨扯進來，江梨是江家人的心頭肉，是黃玉英和江和平的心頭肉。龍有逆鱗，觸之即死。江梨就是黃玉英的逆鱗，更別說趙春花還敢咒江梨死，是可忍孰不可忍！

    “你這個死老孃們，看我不撕爛你的臭嘴！”黃玉英憋了一肚子的火，正愁找不到地方發泄，趙春花送上門被她撓，她自然是擼起袖子就上了。

    女人打架先抓頭髮，這是必勝的法門。多年打架得來的經驗，讓黃玉英準確地抓住了趙春花的頭髮，先狠狠地扇她兩個嘴巴子。

    趙春花反應慢了一拍，臉上捱了兩巴掌才反應過來。她試圖反擊，雙手在空中一陣亂抓，只抓到了一團空氣。

    接下來，黃玉英依靠體重優勢，死死地把趙春花壓到了地上，進行單方面慘無人道的毆打...

    鄰居慌了神，扎著手站在一邊，不停地說：“別打了，你們別打了...”

    後來，她看趙春花完全沒有招架之力，趕緊回去喊來了周鳳蘭。

    周鳳蘭聽說她媽跟黃太英打起來了，顧不得洗乾淨手上的泡沫就往這邊跑。

    遠遠地，她就看到她媽披頭散髮地躺在地上，黃玉英大馬金刀地坐在她媽胸口上。

    “你剛纔咒誰？你再說一遍。”黃玉英鉗制住趙春花的兩隻手，疾言厲色地問。

    “你會有報應的，我呸。”趙春花像是被打傻了，翻過來倒過去就會說這一句話。

    “媽！”周鳳蘭心疼得要命，難以置信地喊了一聲。

   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，附近的人都被驚動了。

    王大江跑過來，告訴江和平：“老太太跟人打起來了，你們快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江和平愣了下，呆呆地問：“跟誰打？”

    “還能跟誰？跟後面的趙春花。”王大江說。

    聽到這話，江和平哪裏還坐得住，帶着兒子和孫子孫女找過來。

    江愛業抱著江梨擠進人群裡。

    人們都在拉架，試圖拉開黃玉英和趙春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