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四妹揹着江愛泰四處借錢。

    剛纔過完年，地主錢都沒有餘糧。

    她借了一圈沒有借到，就把主意找到了江愛民頭上。

    趙四妹特意打扮了一番才上門，挑了個高秀蘭在上班，江愛民在家休息的時間。

    她進來的時候，江愛民正躺在炕上睡覺。

    江愛民一臉睡眼惺忪地爬起來。

    趙四妹說明了來意，一臉期待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江愛民抹了把臉說：“嫂子，不是我不幫你，也不是家裏沒有這點錢。我覺得，你自己家都沒有電視機。我二哥每天起早貪黑的，一年到頭也掙不到幾個錢。他身上穿的都是舊衣服，腳上穿的是去年的舊鞋。大過年的，你連雙新鞋都不給他做。自己家都過成啥樣了，還想給孃家買一千來塊的電視機。嫂子，你告訴我，你在想啥呢？”

    趙四妹張口結舌，紅著臉說不出話來。

    “你讓我二哥來借。”江愛民最後這樣說。

    趙四妹黑著臉走了。

    高秀蘭回來後，江愛民跟她說了趙四妹來借錢的事。

    江梨耳朵尖，在一邊聽見了，大聲說：“爸，你沒把錢借出去吧？”

    江愛民嚇了一跳說：“沒借沒借，我讓你二叔過來借，她一個人過來借，誰也借給她呀？”

    “沒借就好，借出去就要不回來了。她家一窩子吸血鬼，被她家吸上了，能把一家人吸乾了。聽我的，你千萬別把錢借給她。就算二叔來了，你們也不要心軟，這就是在給二叔增加負擔。二嬸不幹活，欠的錢最後還要二叔來還。誰要是借錢給二嬸，就是在害二叔！”江梨說得斬釘截鐵。

    “你怎麼這樣肯定？”高秀蘭半信半疑地看著她。

    誰讓江梨是個小孩子，如果她的年紀g大點，再擺出種種有利的證據，大人們毫無疑問地會選擇相信她，

    事實上，江梨只是個小孩子。儘管偶爾冒出驚人之語，但大人們還是把她當成小孩子。

    江梨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了。

    高秀蘭也沒有為難江梨，跟江愛民說：“小梨預測事情還滿準的，她一下子要借三百多塊錢，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。”

    在那個年代，三百多塊錢是普通幹部一年的收入了。

    江愛民發愁地說：“那，要是二哥真的求上門來，咱們一分錢都不錯，以後還怎麼相處啊？都是一個爸媽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，多不好意思啊。”

    高秀蘭也發愁：“這個太難辦了，怕二哥生咱們的氣。”

    小夫妻在屋裏發愁，江梨已經悄悄溜出了院子。

    “江梨，你要去哪兒？”路過王普家時，王普站在門口放水，看到江梨從他面前跑過去，他大聲問了一句。

    江梨頭也不回地說：“隨地大小便，小雞雞會壞的。”

    嚇得王普連忙提起褲子，像小炮仗一樣衝到家裏，哭哭唧唧地喊：“媽，仍你快來！”

    江元棠和江元昊一個愣神的功夫，江梨就跑不見了，她去了奶奶家。

    “奶奶！奶奶！”江梨用小奶音喊，聲音顯得特別急促。

    黃玉英慌忙跑到門口迎接她。

    “哎呀，奶奶在這兒，我的小乖乖，這是咋了。”

    江梨一頭扎進她懷裏，黃玉英趕緊接住她。

    “奶奶，我告訴你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啥事啊？”黃玉英朗聲問。

    “二大娘要跟我家借錢，借三百二十塊錢。”江梨脆生生地說。

    “她為啥要借錢？”黃玉英吃了一驚。

    “她孃家要買電視機，要買一千多的那種。她孃家沒錢，就讓她們幾姐妹平反攤。我不讓爸媽借，因為她家人不會還錢給她，到最後這錢還要落到我二叔身上。我二叔掙錢不容易，還要養元沛哥哥，他的錢不能亂花。”江梨仰著小腦袋，一字一頓說得無比清晰。

    “三百二十塊錢，這也太多了？”王春豔的聲音響起。

    江梨跑得太急了，沒有看到王春豔也在，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話說了出來。

    黃玉英的臉已經拉了下來：“這個趙四妹，當初我就不應該同意愛泰娶她進門。自從進了江家的門，她白天睡晚上也睡，家裏家外都是愛泰一手包攬。這個人又懶又饞就算了，還一個勁地貼補孃家人。”

    說到這個，王春豔就渾身不自在，因為她也貼補孃家人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眼尖地注意到了，話鋒一轉接著說：“我也不是說，一點也不能貼補。孃家人實在太困難，家裏又富富有餘，你貼補一點也行。可你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，還要打腫臉充胖子，把老公和兒子扔到一邊，拼了命去貼補孃家人，我實在是不能理解。三百多塊錢，愛泰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掙到這些錢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拉著江梨親自跑了一趟。

    “我把話扔在這兒，你們幾家誰敢借錢給老二，以後就別我媽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鏗鏘有力地說。

    “媽，爲了這點事，你還特意跑了一趟，小梨太不懂事了。”高秀蘭不好意思地說。

    “你說誰不懂事？”黃玉英眉毛一立，兇相畢露地說：“不懂事的是那誰，不是我家乖乖。我家乖乖做得對，就不應該借給她家錢。”

    孃家人催得急，趙四妹借了一圈，只借到了不到一百塊錢，她甚至把兒子的壓歲錢都借走了，離三百二十塊這個數字還是遠遠不夠。情急之下，她只能告訴江愛泰。聽到三百二十這個天文數字，江愛泰的大血管差點當場炸裂開了。

    “你把我和元沛賣了，看看有沒有三百塊！”

    大半夜的，江元泰一下子從炕上跳了起來，只穿了條褲衩光著腳丫子在地上走來走去。

    趙四妹試圖安撫他：“是借，又不是不還了。等我孃家人有了閒錢，會慢慢還回來的。”

    “從結婚到現在，你家借了多少錢了？每次都說借，可還過一次了沒有？從來沒有還過。到現在，你家借了有兩百塊了。你看看咱家窮得，一分錢的家底都找不出來。你再看看你家裏，人家比你兒子吃得好多了，隔幾天就吃一頓肉。你把媽給咱家的肉都拿過去給他們吃了，我跟兒子豬毛都沒吃過幾根！”江愛泰像火山一樣爆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