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個孩子都想去，江愛民只同意帶上江梨，江元昊撒潑打滾都沒有用。

    趙恆醒過來時，身邊已經沒有人了。

    黃玉英剛剛從外面進來，笑著說：“你醒了？”

    趙恆點了下頭，問：“江梨呢？”

    “她跟她爸爸去局裏了。”黃玉英說。

    趙恆微微一愣，轉身就往外面跑去。

    黃玉英在後麵喊：“晚了，你現在過去，客車已經開走了。”

    黃玉英說得沒錯，趙恆跑到大客車經常停靠的地方，大客車正在緩緩啟動...

    江梨沒有看到他，靠在江愛民身上打哈欠。

    “困了就睡一會兒。”江愛民說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江梨點點頭，隨即閉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江愛民：“讓你不要來，你非要跟過來，呆在家裏不好嗎？想吃就吃，想睡就睡。你奶奶那麼寵你，家裏雞鴨魚肉都有...”

    邊沿農場隸屬於八五管理局，局裏的條件比農場要好一些，郵局裏可以打轉接電話，打到對方所在的工作單位。

    平時不怎麼寄東西，江愛民不知道郵局在哪兒，下了客車拉著江梨一路問，靠著兩條腿走到偏僻的郵局。

    找到地方時，江愛民大冬天裏出了一層汗，問江梨：“累不累？”

    大人都累成這樣，江梨小胳膊小腿，靠著自己的毅力走到這兒。

    “累。”她雙腿發酸，想找個地方歇一歇。

    “現在知道累了，讓你呆在家裏，你就是不聽。我真是搞不懂，你非要跟過來幹嘛？”江愛民既心疼又沒有辦法。

    一路上，江愛民都在重複這句話，江梨已經習慣他的嘮叨了。

    郵局剛剛上班，工作人員顯得有些懶散。

    江愛民拉著江梨走進去，立刻有工作人員站起來，詢問他們有什麼業務要辦理。

    江愛民有些緊張，手心裏出了一層汗，他說：“我要打一個電話。”

    “外地的？”工作人員問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江愛民點頭。

    那個電話號碼，江梨已經倒背如流了。

    工作人員打電話給中轉站，由中轉站轉接到地方。

    過了好幾分鐘，江梨注意到工作人員用奇異的眼神看了他們一眼。

    “對方是你們親戚嗎？”工作人員問。

    江愛民張了張嘴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
    江梨搶先答道：“是啊，是我媽的大媽家的二表哥的堂哥家的親戚。”

    太長了，直接把工作人員繞暈了。

    工作人員把電話交給江愛民，江愛民汗津津地接過來。

    來之前，要在電話裡說什麼，他昨天晚上已經全部想好了。拿到電話後，那些想好的話不翼而飛，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工作人員沒有走，抱著胳膊在邊上看熱鬧。

    話筒裡傳來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。

    對方的氣場太強大了，江愛民不知不覺地開始往外冒汗。他語無倫次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。

    工作人員都聽笑了，這親戚關係可真九曲十八彎的，一看就是平時不怎麼聯絡。

    這時有人進來寄東西，工作人員這才走開了。

    江愛民遲鈍地感覺到有人在拉拽他的衣服，他低下頭看到江梨巴掌大，紅撲撲的小臉蛋。

    “爸爸，讓我說吧。”

    望進江梨清澈的眼睛裏，江愛民不知不覺地就相信了。

    他把江梨抱到櫃檯上坐著，對電話那邊說：“讓我女兒跟你說。”

    “你好，爺爺。我叫江梨，我是...”

    直到江梨結束通話電話，江愛民都是懵的。

    把錢交給工作人員，他拉著江梨走出郵局。

    “趙恆的外公似乎是個了不起的人物。”江愛民恍恍惚惚地說。

    “嗯，是個大官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“最後，他說了什麼？”電話是江梨結束通話的，江愛民都來不及說什麼，通話已經結束了。

    “他說會調查清楚的，讓我過一段時間再打電話給他，到時候結果就出來了。還有就是，他提出來最好讓趙恆親自給他打個電話。我說，趙恆被人看得太嚴，不可能給他打電話，我只能幫助他們對暗號，只有他們知道的暗號。他誇我聰明哩，還說記住我了。”江梨軟軟地說。

    逛了下供銷社，江愛民帶著江梨坐早一班的客車回到了農場。

    看到江愛民手裏提著大包小包，過路的行人紛紛投來羨慕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又去局裏了，拎這麼多東西，你都買了啥？”

    吳小曼正好碰見了，忍不住叫住江愛民，一臉八卦地問。

    “我沒怎麼買，都是小梨花的錢，給家裏人都買了點東西。”江愛民一臉驕傲地說。

    “這麼有孝心啊，比我家裏那個死丫頭強多了，壓歲錢捂得嚴嚴實實的，要她一塊錢跟要她小命似的。這麼多東西，得花不少錢吧？”吳小曼伸出手扒拉著袋子，腦袋恨不得伸進去看看裡面裝了什麼。

    “沒多少錢，這些加起來還不到五十塊錢。”江梨仰著精緻的小下巴說。

    “五十？小小年紀，你哪來的這麼多錢？”吳小曼吃驚地說。

    “我的壓歲錢啊，我奶奶和我姥姥，都給了我不少錢哩。”江梨說。

    “爲了買這些東西，你的壓歲錢都買完了吧？”吳小曼說。

    江梨搖頭晃腦，特別豪氣地說：“才花了一半。”

    顧有男不由露出既羨慕又嫉妒的表情。

    爸媽沒有給她壓歲錢，姥姥姥爺給的壓歲錢，剛到她手裏就被她媽媽拿走了。剩下爺爺給她的五塊錢，媽媽一直追在她屁股後面要，說是要幫她保管。保管什麼的，一聽就是假話。錢到了媽媽手裏，那就不是她的錢了，而是她媽媽的錢。

    夏天最熱的時候，大家都買汽水和冰棒，她卻沒有錢來買。張嘴跟媽媽要錢，媽媽就會訓斥她敗家，不會掙錢只會花錢。在媽媽眼裏，她做什麼都是錯的。什麼都沒幹，喝口涼水都是錯的。

    跟她的不幸相比，江梨過得太幸福了。過年拿到的壓歲錢，爸媽都不會跟她要，全部都是她自己的，全家人都是那麼寵她。

    “你看人家多孝順，給奶奶都買了東西。”吳小曼越發看顧有男不順眼。

    顧有男弱弱地說：“你把我的壓歲錢都收走了，我哪有錢給你們買東西？”

    “你還敢頂嘴了？走，跟我回家，看我怎麼收拾你。”吳小曼揪住她的耳朵往家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