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扶抬頭，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，楚從瑆心知不妙，聽她補充說：“叫你們從床上打到尾，嘿嘿嘿……嗷！”

    楚從瑆揪住她耳朵，“去幫我師尊解圍。”

    大殿內氣氛已降至冰點，外面烈日炎炎，屋內卻冷的滲人，一股清風飄過，不少人都起了雞皮疙瘩。

    大家臉色複雜地望著掌門人，柳川面無表情，不做半句辯解。

    貪狼長老剛纔擲地有聲的一番指責，說得口乾舌燥，拿起桌上的茶壺猛灌兩口後，氣憤道：“柳川，我們敬重您為掌門，可此事一出……”

    貪狼長老胸口起伏，右手手背狠狠在左手掌心砸了兩下，怒其不爭道：“要我們七星谷的顏面往哪裏擱？日後還要怎麼在正派中立足！”

    他說話時，又將手中古劍在地上戳了好幾下，戳得驚天響，大理石地面裂開幾道縫隙。

    柳川神色怔忪片刻，終於出聲說：“住手。”

    剛纔貪狼長老衝入大殿，在眾人面前揭開提及往事，揭開他的傷疤，叫柳川一陣恍惚，那是多久前發生的事？久到像上輩子一樣，他都快要忘了鏡德這個人。

    彼時，他還是個凡修。一無背景，二無天賦，平凡的人生好似一眼便能望到頭。

    他當時是軍隊中一個小小的副將，跟著主公到處征戰，說好聽些叫做護衛家國，難聽些便是爲了一己私慾，導致無數流民失所，屍橫遍野。

    當朝國師年紀輕輕便權居高位，受人敬重。兩人意外相識，且都是才華橫溢，心思玲瓏之輩，很快便一見如故，成了知己。

    國師地位一人之下，萬人之上，經他引薦，柳川在朝中地位不斷上升，就連修煉也有想要攀權富貴的高人上趕著指引，日子如魚得水，也算瀟灑快活。

    不過有一日，國師忽然建議君王徵兵西北，年輕傲慢的君王不將西北強悍兵力放在眼中，自然答應了，那時，領兵之人已是柳川。

    他實戰經驗豐富，又有國師出謀劃策，夜觀天象，趁著東風之便，幾場戰役下來，沒吃半點虧。

    那算是柳川窮極一生中最瀟灑恣意的日子，他以為這是在開疆拓土，保佑國家昌盛，如果在帳篷外沒意外聽到鏡德的真正目的，他恐怕會和他成為一生知己。

    貪狼長老大叫聲拉回回憶中的柳川，他道：“掌門人做出如此無恥之事，總要有個判決吧！”

    弟子們面面相覷，有人小聲道：“那也應該召集其他幾位元老，一塊來商議此事，您不能擅作主張，而且……也都是一面之詞，毫無證據。”

    “這把劍不是證據嗎？”貪狼怒目圓睜，“我看你們不過是心偏了，爲了維護人連是非都分不清了！”

    林桉華笑眯眯道：“這樣的話，也枉為我七星谷弟子，不如趕出去。”

    話外意思就是在威脅其餘弟子們，只要柳川一倒臺，他們還敢存庇佑之心的話，絕對會被逐出門去！

    “叫諸位長老來。”

    貪狼下令去傳喚其他幾個元老，他在大殿上踱步，“剛纔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，掌門人爲了一己私利丟棄掉生死之交，擅自逃跑後不光無愧，還大搖大擺的坐上了七星谷掌門之位，若無人舉報，國師鏡德恐怕在天之靈也難安寧。”

    他大刺刺往椅子上一坐，和林桉華使了個眼色，兩人心中皆是一陣興奮，原以為柳川會藉口反駁，到時候證據不足，事情會難辦些。

    沒想到掌門從始至終一言未發，神情像是預設了這便是事實，給自己扣實無恥缺德的罪名。

    柳川眼前好似又出現鏡德那身玄色衣袍，他身為國師，在眾人面前不得不成日裏擺著一張臉，可背後，卻像個稚氣未脫的頑劣小子。

    他悄咪咪往柳川的茶水中放辣椒，惡作劇得逞後喜得拍手叫好，然後被柳川痛毆一頓才甘心。

    其實那時，柳川就該反應過來鏡德精通卜卦占星等術法，即便藏書中有著各類五花八門的修煉寶典，可是，他無靈力。

    鏡德自幼被廢絕經脈，廢柴一個，若不是得前任國師賞識收做徒弟，他這會兒恐怕就是街上乞討的一個流民。

    柳川在帳篷外，意外聽見自己的心腹將領和國師商討“昏曉珠”這件法器。

    鏡德告訴領兵的將士，圍住一個村子，不能讓任何村民逃出去，他要取“曉”珠。

    顧名思義，“昏曉珠”分為陰陽兩部分，柳川也不過在羊皮古捲上看到過，他當時還不相信書上記載的“昏曉珠一出，萬鬼齊哭，百妖流竄，魔物橫行”，只覺誇大其詞。

    鏡德接著說：“這是我唯一的翻身機會，絕不能被任何人破壞！”

    接下來發生的事遠超柳川意料，鏡德在挖開法寶後，將其中一枚分給了自己。

    他解釋說：“我們一人一半，服下後，與日月同壽，天地同眠。”

    柳川不信，“哄人的吧？”

    “哈哈，”鏡德尷尬笑了兩聲，補充說：“反正肯定對修煉大有幫助，我是你的朋友，怎麼會害你呢？”

    時至今日，柳川仍清楚記得，那片廣袤無垠的草原上，有蒲公英被風吹散，鏡德眼裏是前所未有的激動與狂熱。

    他說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柳川服下，像是猛然開竅，他修煉五十載後，便能位居上仙，在上修界暢通無阻。

    因為剝離凡塵太久，他都快不記得鏡德長什麼模樣，如今舊事被猛然勾起。

    柳川懷疑自己能有今日成就，都是鏡德幫的忙，可自己一路飛黃騰達，他卻長埋亂石之下，實在愧疚。

    正深思著，幾位趕來的長老嘰嘰喳喳找貪狼要個準確證據，柳川抬手揉著眉心，不作言語。

    大家心中清如明鏡，柳川一旦被扳倒，對掌門之位虎視眈眈的貪狼長老定會爲了上位而不擇手段。

    再說了，柳川是什麼樣的人，他們心中自然清楚，幾個人將貪狼圍攻得說不出話來。

    就在這時，古劍晃了晃，講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