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群貨色，確實是不甚中用。”

    張國維點頭，表示贊同，又話鋒一轉。

    “不過陛下，運河的工期，恐怕是要因此而拖延一下了。”

    “因為，據我們的人觀察，發現當下的運河上面，是有頗多之問題的。”

    “尤其是對奴隸的管理！”

    “必須得加強，以防止類似的事情，再次發生，這麼一來，工期可能就會拖延一下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朱慈烜點了點頭，他咬牙切齒。

    “朕都等了這麼多久了，不介意多等兩個月，萬事求穩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說的是，萬事一定要求穩。”

    高宏圖在一旁，點了點頭，他感慨一聲。

    “現如今的情勢，確實是大不如前。”

    “一定要求穩，咱們在羅剎國上，就有些沒求穩，以至於，出了問題。”

    “尤其是這個羅剎國土地發生的土地券，現如今，是鬧的厲害啊，隔三差五的，就上報紙之頭條，據悉已經有好些持有土地券的，跳樓的跳樓，破產的破產，可謂是民怨沸騰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理會這些。”

    朱慈烜冷哼一聲，然後道。

    “投資土地券，這是正常的投資行為，投資嘛，總有風險，他們就應該承擔這個風險，如果倘若，他們就這麼一鬧，朝廷便把銀子退給了他們。”

    “那麼，以後在市場上虧了錢的，大抵便都要如此了。”

    “畢竟，賺了錢是自己的，可賠了錢，只要到朝廷的衙門前一鬧，便可以把銀子給討回來。”

    “因此，咱們不必理會這些。”

    “根本就不用搭理他們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所言甚是。”

    高宏圖重重的點頭。

    但實際上，他心底卻有另外一番想法。

    朱慈烜說的，確實是有道理。

    市場行為，不能夠因為人一鬧，就把銀子退了。

    可關鍵在於。

    鬧也忒厲害了啊。

    大明朝之所以對這些鬧事的投資者，採取強硬之態度，真的是因為，這只是市場行為嘛？

    答案肯定不是的。

    歸根結底，其根本原因在於，大明朝實在是沒有銀子，按照當初的市場價格，承兌市面上的土地券了。

    既然做不到這些。

    那麼，身為天子的朱慈烜，自然而然，也唯有選擇，鐵石心腸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雪原上。

    數路縱隊，正滾滾向進而去。

    在已經冰凍的伏爾加上面，一條條漫長的，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行軍隊伍，正行進在這雪原，和冰河上。

    冰凍的結實，哪怕是士兵們踏著步子，在上面行軍，也奈何不得冰面分毫，數路縱隊，正滾滾南下，穿著灰色大衣計程車兵，頭頂著狗皮，或熊皮帽子。

    絕大多數士兵，是赤手空拳的存在。

    只有三分之一計程車兵，手上拿有武器。

    一如幾百年後，第一次世界大戰上，被投入到戰場上作戰的灰色牲口一樣。

    羅剎國計程車兵，就是這樣的牲口。

    他們將作為炮灰，去南邊填線。

    去與武裝到牙齒，而且吃人的敵人，進行戰鬥。

    “這麼多炮灰，看來咱們的壓力不小啊。”

    孔有德在一個飛艇上，用望遠鏡，看著下面，滾滾南進的敵軍叢集，忍不住感慨道。

    “是啊，羅剎國的炮灰，可多著呢，估計咱們要面對，大概近百萬人。”

    羅國通在一旁點頭。

    又看向了孔有德。

    “不過，我們應該，能夠扛的住吧？”

    “看情況吧。”

    孔有德說，他又補充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理論上，是沒什麼問題的，咱們的火力，還有兵力，足夠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嘛，就怕譁變，就怕士氣出了問題，就怕，被羅剎人誘降……”

    “也就是說，問題不出在軍事上？”

    羅國通臉色稍沉，他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這也正常，畢竟，誰讓咱們斷了糧呢……”

    士兵們靠吃人肉堅持，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。

    因為但凡是正常人，誰願意吃自己同胞的肉啊？

    對於此，羅國通是十分清楚的。

    他知道，靠著這些手段，堅持下去的孔有德部，實際上是相當之脆弱的。

    在戰場上，很有可能，因為一些個，看似微小的問題，而全線崩潰。

    甚至是，譁變。

    只見到他猶豫再三後，朝孔有德出起了主意。

    “我倒是有個想法。”

    “說來聽聽？”

    羅國通話音落下，孔有德趕緊問。

    “或許，咱們也可以，瓦解一下，敵人的軍心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

    孔有德眉梢一揚。

    “是靠投毒氣？”

    “不不不，對軍隊而言，這玩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。”

    羅國通搖了搖頭，否定了這個想法，他笑呵呵的解釋道。

    “我的意思是。”

    “空投傳單。”

    “傳單？”

    孔有德一愣，旋即猛拍大腿。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，投下傳單，告訴下面的羅剎國士兵們，他們的阿列克謝一世已經死了，現在路易十四，要趁機奪他們羅剎國的江山社稷？”

    “不錯。”

    羅國通重重的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就是這個想法。”

    “這倒是個主意啊。”

    孔有德猛拍大腿，當即下令道。

    “飛艇即刻返程。”

    “馬上命令安西鎮那邊，用羅剎語，印刷傳單。”

    傳單很快就準備好了。

    當天夜裏，就灑在了行進當中的聯軍當中。

    而尤里伯爵，也收到了一份傳單。

    “伯爵，看樣子，敵人是在瓦解我們的軍心。”

    尤里身旁，軍官們一臉凝重的看著他說道。

    “這確實是個問題啊。”

    尤里臉色一沉，他沒有想到，明朝人竟然會用這一招。

    雖然羅剎國的軍隊裡面，絕大多數計程車兵都是文盲，就連低階軍官們，也多是文盲。

    呃，這會的羅剎國，識字率可謂是歷史上最低的水平。

    這主要是因為，阿列克謝一世，採取的政策。

    阿列克謝一世，將原本有文化的羅剎國貴族，給悉數的消滅掉了，掃入到了歷史的垃圾堆裡去了。

    而這樣的行為，固然解放了羅剎國的生產力，但是，也導致了一個嚴峻的問題——就是羅剎國原本，有知識的，有文化的那一群人，悉數的被消滅掉了。

    使得羅剎國的識字率，是大幅的降低。

    這就使得，軍中的文盲率非常之高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阿列克謝一世，一手建立起來的禁衛軍系統內計程車兵們，接受了簡單的文化教育的話。

    阿列克謝一世，甚至缺乏，治理一個龐大國家的官僚與文職軍官。

    不過即便是如此，這些人依然是少數。‘

    不過饒是如此，傳單灑下的同時，莫斯科遭受到襲擊，阿列克謝一世，在毒氣中喪生，以及，路易十四要趁機吞併莫斯科的訊息，也在軍中，傳播了開來。

    看到傳單的羅剎國軍官們。

    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。

    於是乎，原本前進著的南進聯軍叢集，就這麼的，在雪夜裏麵，停下了腳步。

    軍營內的氣氛，是相當的緊張，尤里甚至已經下令，全軍戒備。

    預備一場可能發生在夜裏的內訌。

    “閣下，難道您不請羅剎國的將領們過來，商量一下？”

    副官看著尤里伯爵，小心翼翼的詢問。

    “不需要。”

    尤里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我們這個時候的解釋，是不行的。”

    “得讓他們自己人去開口解釋。”

    “您是說？”

    一旁的手下一愣，看向了尤里伯爵。

    “讓保爾柯察鐵。”

    “可，可他為什麼要幫我們勸慰麾下的軍人？”

    “他會的。”

    尤里冷哼了一聲，然後道。

    “因為，巴黎那邊，陛下已經答應了，讓他保爾柯察鐵，成為我們法蘭西國的侯爵。”

    “這爵位，可在我之上，而且，還有大把的財富，在等著他呢！”

    “在這樣的誘惑之下，試問，他保爾柯察鐵，有什麼理由，會拒絕幫助我們？”

    “您您已經收買了他？”

    一旁的手下詫異至極。

    “不要說的這麼難聽，我們都是為歐洲的統一事業，做著自己的努力罷了。”

    尤里拍打著一旁手下的肩膀，然後笑著說道。

    好吧，早在一開始，他與路易十四，就預料到了，訊息可能敗露。

    因此，留有後手。

    而保爾柯察鐵，就是他們這麼一個後手。

    羅剎國的羅曼諾夫王朝，是保不住的。

    在阿列克謝死後。

    這一點，明眼人都能夠看的出來。

    而保爾柯察鐵他們這些臣子，也絕不會，去忠於阿列克謝一世纔不到兩歲的兒子，小阿列克謝。

    呃，明擺着的嘛，在多事之秋的情況下，一個纔不到兩歲的小皇帝，是無法撐的起羅剎國的局面的。

    尤其是，在大明朝，法蘭西國兩大勢力之間，苦苦支撐。

    只要是明眼人，都會給自己，找一條後路。

    而由於種族，還有文化之間的緣故。

    所以，大明朝肯定不是後路了。

    在這樣的情況下，除非愚忠者，絕大多數人，在阿列克謝死後，大概都會選擇，另投法蘭西國的懷抱。

    而能否讓他們投向法蘭西國的懷抱。

    並且，對路易十四保持忠誠？

    則要看，路易十四為他們這些羅剎國忠臣孝子們開出來的條件了。

    而一個侯爵，很明顯，足夠收買掉保爾柯察鐵了。

    因此，現在的保爾柯察鐵，早已經私下，效忠了路易十四大帝。

    此刻，已經投奔了法蘭西國，成了路易十大帝手下忠臣的保爾柯察鐵。

    正召開了一場會議。

    此刻，在外面飄著雪花，內部卻溫暖如春，一票將星，眉頭緊鎖，在狠狠的抽著煙，以至於，煙霧繚繞的帳篷裡面。

    這位阿列克謝一世，往常倚重的大臣正一臉的凝重，掃視著面前的眾將。

    “大家覺得，傳單上面的內容，是真是假的？”

    “您說說吧？”

    眾人看向了保爾柯察鐵道。

    保爾柯察鐵算是羅剎國高層裡面的少數倖存者了，他奉阿列克謝一世之命，過來監軍，同時呢，也負責為大明籌措糧草物資與炮灰。

    眼下，也成了這數十萬羅剎國大軍的主心骨。

    當衆將都朝自己發問後，保爾柯察鐵則沒有武斷的做出判斷，而是目光凝重的道。

    “明朝人為什麼灑這個傳單？”

    “目的何在？”

    “他們想讓我們內訌？”

    一人反應過來。

    “不錯。”

    保爾柯察鐵重重的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這是明朝人的目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不能夠，中了明朝人的奸計啊。”

    “可陛下那邊，還有莫斯科，還有我們羅剎國的情況……”

    又有人發出了新的擔憂，現如今，可不僅僅是明朝人的事，是他們的祖國，羅剎國即將滅亡啊。

    大夥能不擔心嘛？

    聽到這裏，保爾柯察鐵也面色一沉，他忍不住嘆息一聲。

    “是啊，我也覺得情況不妙。”

    “但現在我們也不能夠中了明朝人的圈套，不能夠讓明朝人得逞，大家明白嗎？”

    “明白。”

    眾人紛紛點頭，但還是有人擔憂道。

    “可萬一法國佬們？”

    “諸位，法國佬雖壞，但也壞不過明朝人。”

    保爾柯察鐵的回答道，然後掃視著周圍道。

    “而且，陛下很有可能，已經喪生在明朝人的毒氣下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在這個節骨眼上，不去與明朝人，作戰到底，為陛下復仇，難道，還要與法國人之間，打一場內戰，讓明朝人，坐收漁翁之利嗎？”

    “這個……”

    眾將聽罷，不由的臉色微變。

    是啊，讓法蘭西國得逞，肯定不好。

    但是，如果讓明朝人得逞，那阿列克謝一世，只怕是要死不瞑目了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。

    如果讓法蘭西得逞，他們大概，也能夠有個活命，或是繼續為法軍效力，為路易十四效力。

    可如今讓大明朝得逞的話。

    那麼，後果就是，他們所有人，都將死路一條。

    想通了這個道理後。

    事情就好辦的多了。

    只見到，保爾柯察鐵猛的站起身來，睥睨著四周道。

    “不管路易十四是怎麼想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現在的目標，只有一個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，按照陛下之前下達的旨意，配合聯軍司令，尤里伯爵。”

    “將進入到歐洲的明朝勢力，給徹底的消滅掉。”

    “既是為陛下報復，也是爲了保衛歐洲，保衛我們法蘭西國。”

    “倘若打完了仗，路易十四真的對我們法蘭西國，圖謀不軌，我們再狠狠的，教育一下這些法國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