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完唐佑飛這些喪氣話，唐紫琳臉上流露出難過的神態。

    顧言汐淡淡的說：“小紫，你先出去一下，我跟你哥兩個人單獨談談。”

    唐紫琳點點頭，離開了房間。

    顧言汐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唐佑飛：“我知道你病情加重許多，也知道癌症很難治療，但你未免放棄得太早，你還不到認輸的時候。”

    唐佑飛目光一暗：“遲早都是要死的，何必強顏歡笑。”

    “沒讓你強顏歡笑，但至少，不要再說那種自輕自賤的話。我認識的唐佑飛，可不是一個窩囊廢，你還記得當初，你想在國內開設分公司的時候，有多少高層反對你，可你還是滿腔熱血的完成了這個挑戰，並且做出了很優秀的業績，讓那些質疑你的人通通閉嘴。”

    顧言汐眼眸裡涌起懷念的神色。

    在盛唐珠寶上班的時候，她是那樣的無憂無慮，每天只考慮一日三餐吃什麼就行，沒有任何多餘的煩惱。

    那段日子，她無慾無求，直到墨震晟的出現，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。

    唐佑飛的語氣嘶啞：“要是能回到以前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他最幸福的時光，莫過於和顧言汐每天見面的那段日子。

    在珠寶學院時，顧言汐成天穿著一件白T恤、牛仔褲和小球鞋，素面朝天，不施粉黛，黑長直的馬尾綁得高高的，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，全身充滿了青春洋溢的氣息。

    她的懷裏總是抱著一堆書，不管在哪裏碰上她，她幾乎都在看書。

    正是她這樣的勤奮，所以每次論文都拿高分，也因此獲得了唐佑飛的額外注意。

    唐佑飛一眼就看出她是可塑之才，暗地裏對她開了許多小灶。

    顧言汐悟性高，一點即通，一躍成為珠寶學院開學以來成績最突出的優等生。

    那時候就有人傳說他們兩個在搞師生戀，不過顧言汐一直否認。

    事實也確實如此，哪有什麼師生戀，從頭到尾都是唐佑飛單方面的暗戀。

    顧言汐只把他當成恩師，不管在哪兒都對他恭恭敬敬，從未有過越界的舉動。

    想到這裏，唐佑飛苦笑：“幸好當年，我們沒有產生什麼火花，不然，你現在肯定要傷心一百倍，你對我沒感覺，也是一種好事，這樣一來，無論我病得多重，對你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。”

    顧言汐聽到這話，眼眶不自覺籠罩一層淚水：“你這話是不是太過分了？在你心裏，我是一個那麼冷血無情的人？哪怕養只貓，生了病，我也一樣會難過，何況你是改寫了我人生的恩人。”

    唐佑飛目光深沉：“是嗎？我改寫了你的人生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你當初的教導，就沒有我今天的成就。”顧言汐努力憋住眼淚：“世人都誇我是個天才，卻不知道帶我走上設計之路的人，其實是你，你在我生命裡的分量，很重要，你生病了，我不可能無動於衷，我每天都盼著你能好轉。”

    唐佑飛安靜了片刻：“那我問你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問什麼，沒必要拐彎抹角。”

    “在你心中，我跟墨震晟，誰更重要？”

    顧言汐嘴唇微微顫抖一下，沒回答。

    唐佑飛笑了笑：“答案已經很明顯了，到底還是他重要。你不忍心當著我的麵說出來，是怕傷害了我。可是，我的心早就已經被你捅得千瘡百孔。”

    唐佑飛這話對顧言汐並不公平。

    實際上，他爲了自保，在背地裏不知捅了顧言汐多少刀。

    只是顧言汐念在他飽受病痛折磨，纔沒跟他計較。

    凡是被拋棄的、被甩掉的、被扔下的那一個，總會下意識覺得全世界都欠了他。

    唐佑飛正是如此，明明他做的錯事更多，可他內心裏卻總覺得，顧言汐欠了他。

    因為他一片深情，被她不屑一顧。

    這是她不對。

    他把他的愛全都給了她，她怎麼可以那樣不珍惜？

    顧言汐怎能那樣殘忍？他把他所有的感情都奉獻給她，她居然不要？

    這讓唐佑飛怎麼嚥下這口氣。

    他多方面照顧她，爲了帶她走入設計圈，他甚至特地回國內設立一個分公司。

    他想把副總裁的位置安排給她，把唐太太的位置也給她預留了，結果她通通不要。

    顧言汐憑什麼這麼嫌棄他？

    顧言汐看出唐佑飛表情裡的不甘，微微垂眸：“你是不是很恨我？”

    唐佑飛扯出一個冷笑，“我哪有資格恨你？你喜歡橙子還是柚子，都是你個人的自由，選擇權在你手上，你選哪一邊都行，我只是想不通，你說，柚子到底哪一點輸給橙子了？是我不夠主動？還是我不夠浪漫？我不是一個滿分的男人，但我起碼也有8分吧，小西瓜，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拿正眼瞧我一下？？”

    顧言汐很委屈，她就是沒辦法對唐佑飛產生怦然心動的感覺，這難道是她的錯嗎？

    她不愛唐佑飛，可不表示，唐佑飛這人一無是處。

    顧言汐不愛的人，多了去了。

    照唐佑飛這說法，凡是顧言汐不愛的男人，全都是廢物男人嗎？根本不是這樣。

    唐佑飛很優秀，但很抱歉，顧言汐對他沒感覺，這就是事實。

    唐佑飛黯然神傷：“那個墨震晟，一身的缺點，我真心不明白你到底看上他哪一點。”

    顧言汐淡淡的說：“那傢伙確實很討人厭，但他也有不少優點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至少說出一個來，別告訴我，僅僅是有錢、長得帥就算優點了，你的品味不至於這麼俗吧？”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，我是個俗人。”顧言汐平靜的附和著。

    她不止一次被墨震晟的美色迷惑過，但她愛上他的真正原因，不全是因為他那張臉。

    “那你告訴我，他最大的有點是什麼？”唐佑飛尋根問底。

    顧言汐被逼無奈，只好說了真話：“墨震晟最大的優點就是，當我說不要的時候，他就不會再勉強我。”

    唐佑飛愣住幾秒，“這算是優點嗎？”

    “當然是優點，而且是非常迷人的優點。只要看到我皺眉頭，他就絕不會繼續強迫我。不管什麼事，他都遵循這個標準。他不會強迫我變成他喜歡的模樣，不會強迫我去參加我不喜歡的綜藝節目，不會強迫我吃我不喜歡的食物，不會強迫我必須在各方面都拿滿分，他不會強迫我做任何我不願意做的事，他要的，從來就是最真實的我。”

    墨震晟要的，是那個愛發脾氣、怕麻煩、不喜歡打扮、總是吃垃圾食物、動不動跟他擡槓、誓不低頭、絕不伺候人的顧言汐。

    那個顧言汐，不是在人前表現得盡善盡美、有勇有謀的女強人，也不是在鏡頭前光芒萬丈、才華橫溢的美女設計師。

    她那看似完美無缺的皮囊下，是一個有血有肉，有缺陷，偶爾脆弱的單純小女人。

    墨震晟就愛這樣的她，他很包容她毫無偽裝的那一面。

    這就是顧言汐無法抵抗他的緣故。

    墨震晟太剋制自己的慾望，他跟普通男人一樣，內心也存在很強烈的佔有慾，恨不得把顧言汐變成他籠子裡的寶物，哪裏都去不了，所有的美麗，都只供他一人欣賞。

    可他很努力地隱忍著這些大男人主義，他竭盡全力的不去操控顧言汐的命運和事業，他允許她往上爬，不管她爬得多高，他都無條件支援。

    他如此能忍，以至於忍到顧言汐對他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