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五十四章 去醫院
一般窮地區的居民樓隔音效果都不好,再加上白飛五感比普通人要靈敏得多,所聽到的東西更是不少。
樓下發生了單方面的打鬥,他想不聽見很難,等黃清閒步履緩慢地走回來,他已經把藥箱都從櫃子當中踢出來,安置妥當。
黃清閒鼻青臉腫地走進來,將手中的袋子一扔,任由螃蟹遊走,久久沒有說話,不多時,他自己給自己抽出紙巾,擦了擦臉上的血,再換了身乾淨的衣服,自當做無事發生。
拿著鍋碗瓢盆,丁零當啷的一陣搗鼓,再把洗乾淨的螃蟹直接扔進鍋裡,就等著螃蟹熟了。
等待期間,黃清閒和白飛閒聊,說起今天菜市場多麼熱鬧,他還是從好幾個阿姨手裏把最後幾隻螃蟹給搶過來的。
說著說著,黃清閒笑了起來,像是想到了在搶購時候的好笑事,但眼裏沒有半分喜樂。
對於男人來說,主動去詢問被打,然後再問疼不疼,對當事人來說,是有損自尊心的事情。
白飛順著他添油加醋,故意找樂子的話,點了點頭,緊接著,再提醒他別說得太過頭了,注意一下這費勁了千辛萬苦搶回來的海味,“唉唉唉,這蟹熟了吧!”
倆人有說有笑,夜班,到了睡覺的時候,白飛閉上眼睛。
在正式睡下之前,他都需要凝神屏氣短暫地御氣。
突然間,旁邊響起一陣悉悉索索地鼓搗聲,黃清閒起來了,白飛了解他,如果是要起夜,用不著這麼小心翼翼。
緊接著,就聽見他拿藥箱出來的聲響,看來是打算自己治療,銀針碰撞的微小聲音,在黑夜裏,十分清晰。
不時傳出倒吸涼氣的聲音,看來今天的傷已經觸及到了骨頭,如果只是皮肉上面的傷,不可能會這麼疼。
再接著,藥箱就收起來了,他踮著腳步走到了櫃子邊。
聽著,似乎他去櫃子裡拿了不少的衣服,套在身上,不多時就躡手躡腳地從外面把門給關上了。
白飛起身,從窗戶看向街道,黃清閒往街口的方向走去了,街口處有一家二十四小時都開著的診所。
但是鼻骨裂了這種事,哪裏是小診所能夠解決的。
沒有手,白飛只能穿著一件單薄的秋衣出了門,開春依舊很冷,風跟刀子似的颳着。
整條街就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和診所亮著燈,年老醫生眉頭緊皺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傷員,一臉無力可救地勸著黃清閒,“你要去就去大醫院的急診室,我這裏治療的都是小傷小痛,你這屬於外科手術醫生才能治好的。”
“不是,楊醫生,你就給我開點消炎藥就行,我自己可以看著辦。”黃清閒覺得只是鼻骨斷了,以自己的真氣還是可以治療的,就是比現代醫學治療得慢一些。
若是像白飛那樣,筋骨斷了,他還免受疼痛之苦
可骨裂這疼痛,沒有辦法削弱,疼得他怎麼也睡不著,只能下來拿點藥。
醫生氣得只想給罵上黃清閒一頓,可他和黃清閒街里街坊這麼多年,知道黃清閒的算命生意不太好,養活自己很困難,這種大傷要花費的錢可不少。
“楊醫生……”
“這麼多年街坊,我受不了你這樣虐待自己的身體,這樣,我陪你去醫院,這費用我出,行了吧!”
“不用,這錢我出。”白飛開口。
醫生抬頭看向說話的人,分明沒見過,卻覺得有些眼熟,但他可以清楚地肯定,這條街道里,以前絕對沒有出現過這個人。
這個人身上雖然只穿了一件起球的羊毛衫秋衣,卻有著十分筆直的腰桿子,稜角分明的五官,尤其是那雙仿若有星辰的眼睛,即便是鬍子拉碴,頭髮又長又雜亂,都掩蓋不住他非凡的氣質。
黃清閒的關注點,在白飛薄薄的一件秋衣上,他連忙將身上的羽絨服給披到白飛身上,跟個送幼兒園小孩上學的老母親,“你不是睡了嗎,怎麼出來了,還穿這麼少?”
醫生知道黃清閒的年紀,又見黃清閒對這個男人這麼關心,果斷猜測,“行啊,黃道士,原來你還有這個兒子啊,你兒子看著不窮,怎麼還跟著你來受這窮罪了呢?”
黃清閒剛想要否認他倆的父子關係,白飛即刻打斷他,說道:“醫生,我們沒有車,如果你有車的話,勞煩你送我們去一趟附近的醫院吧。”
“真是孝順。”醫生一邊感慨,一邊拿起車鑰匙,直奔邊上的停車庫。
黃清閒擺擺手,“不需要,用一點消炎藥,止痛就行!不需要這麼麻煩!”
“你可是要把我給治好的,你這身體真出了什麼狀況,那我的身體可怎麼辦,如果真是傷及骨頭,還是得讓外傷醫生瞧一瞧。”白飛嚴肅地說。
黃清閒聽得心裏一陣暖流,哪怕是晚上的風再冷,他都沒有感覺。
去醫院,一路無話,安排了急診室,簡單地做了扭正骨頭的手術,醫院醫生說處理得還算是及時,鼻腔內沒有那麼多積血,如果沒有什麼精神問題的話,就可以拿著止痛藥直接走了,到了一定的時間再過來複查,拆繃帶。
在等楊醫生過來接他們回家的這段時間,黃清閒問白飛,“你不擔心你的家人朋友找到你嗎,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出來。“
“我要是不出來,你指定不來醫院。”白飛平靜地說。
白飛越是平靜,黃清閒就越敢動得厲害,他鼻子剛動完手術,酸溜溜地疼,眼淚不自覺就溼潤了。
說來他都已經五十六歲了,這輩子經歷多少磨難,都沒有像今天這般,讓他有股想要號啕大哭的衝動。
白飛瞅著他,眼睛充滿了紅血色,眼淚卻一直憋著,就清楚接下來可能要有黃清閒感激涕零的感性時間。
索性就不裝了,“今天你在樓下被打的時候,我都聽見了。”
這下,黃清閒就徹底扛不住了,跟壩放閘似的,嘩啦地流個不停。
哭了好一陣,黃清閒一抹眼淚,嗚咽地說:“我活了這麼多年,頭一次被人尊敬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