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北月清楚白飛的本事，也清楚白飛獨斷專行的個性，以白飛護花使者的品行，是必然不會同意她出去與那些人決一死戰的。

    但她斷然不是這種畏手畏腳的性子，一旦出了事，哪怕是奮戰到底也絕不退縮，否則這麼些年的殺手生涯，真是怕這怕那的，也擔不起世界第一殺手的身份。

    江北月雙眼帶著訣別的悲涼，“我們都清楚，這一次中了別人的招，應該是等不來人救了，一會他們就要殺過來了，與其兩個人都這麼被子彈射殺，不如搏一搏，也許，你能為我復仇也不一定。”

    她趁著手中的大苗刀，扭動手腕，刀面反射出來的光照在側邊的機箱上。

    眼看著那道光很快就被紅點淹沒，再接著，就是一陣掃射，子彈在機箱的鐵皮上，摳出一把刀面的基本形狀。

    這若是打在人的身上，後果不堪設想。

    她緊咬著牙關，說實話，真要上路了心裏還是有些忐忑。

    可若是豁出去了，說不定就不會這麼艱難。

    砰砰砰！

    槍聲從另外一邊傳來，散亂非常。

    江北月扭頭過頭，瞳孔急速收縮。

    白飛不見了，準確地說是，白飛跑了出去，那群拿著步槍的人正在追著他！

    她的腳邊，電話不斷地在震動，是冷欣越打來的。

    冷欣越激動地無法控制住音量，她聲音高亢，恨不得從電話那頭鑽過來一般喜悅，“白飛，快喊停，唐納德已經被警方控制住了，現在趕緊喊停，說他們的老闆被警方控制住了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江北月扭轉刀背，打向機箱，以試圖引發出最大的聲響。

    砰砰打了兩下。

    江北月興奮得滿臉漲紅，聲嘶力竭，“唐納德已經被捕獲，請停止槍擊！唐納德已經被捕獲！停止！槍擊！”

    可槍聲不斷。

    江北月熱淚盈眶地爬上機箱，刀把敲一下機箱鐵皮，她高喊一聲，“唐納德已經被捕獲！請停止……槍擊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視線瞬間模糊。

    遠處的天台風景，月色撩人，白飛站在天台的邊緣，雙臂展開，子彈穿進他的胸膛，他的大腿，小腿，他的手臂，炸出不少的血花來。

    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，在同時間接納這麼多的子彈的身體，會是多麼的痛苦。

    她繼續高喊著，聲音裡的蒼涼，幾乎從蘇氏的天台頂上，覆蓋了整個濱海，“唐納德已經被捕獲！請停止槍擊！”

    那群人才聽到江北月的喊聲，他們一臉蒙的停下手中子彈，回過頭來看站在機箱上，幾乎整個身子都弓起來，爆著青筋大喊的女人。

    晚風颳著，颳得傷口有些刺痛。

    當然，與皮開肉綻和子彈打進骨頭裏面相比，這點風簡直不值得一提。

    白飛無非是想要裝作故作鎮定，並欣慰一切都結束的樣子，但是身體和心臟的機能逐漸消退在明明白白的告訴白飛，他現在已經不行了。

    快死了。

    不過死之前倒是欣慰，唐納德可算是被捕獲了。

    他感覺好累……累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著了。

    身後，像是有一張舒服柔軟的席夢思大床正在等著他，冷欣越穿著順滑的絲綢睡衣，給他蓋過來的是頂級鵝絨被子，還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著什麼。

    只是他很困，困得聽不到她說了些什麼。

    他睡著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小白！”江北月大腦一片空白，抓緊了腳步往前衝，絲毫不敢有片刻的怠慢和猶豫。

    白飛要摔下去了！

    這可是五十層的高樓！

    哪怕他現在真死了，也得給蘇菲和冷欣越留下一個全屍！

    她來到天台邊，一手抓住低矮的扶手，一手像是水中撈月一般，將人拉住。

    也如同水中撈月一般，抓起了一片空氣，白飛像是從空中往下飄落的紙張，輕飄飄地墜了下去。

    此時，冷欣越趕來上來，她順著子彈的痕跡一路來到了機箱後面這塊空地上，一群手持步槍的人，圍繞著一個趴在陽臺邊上的女人。

    她臉色慘白，毫無血色，氣喘吁吁地抓住其中一個男人，“白飛呢！”

    “掉……掉下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放你媽的屁！怎麼可能！”

    冷欣越二話不說，徑直走向天台邊的江北月處詢問，“人呢？”

    “在下面。”江北月無力地指著樓下說。

    警局的車子已經將蘇氏大樓包圍，警笛聲傳到了樓上的天台，紅紅藍藍的燈在黑夜當中異常耀眼，那群人只能夠放下手中的武器，因為唐納德說過，如果警方來了，先放下武器，以免發生更大的罪過，到時候唐納德會想辦法保住他們。

    他們一下子由殺人不眨眼的冰冷屬下，轉變成了乖順聽話，言聽計從的人。

    冷欣越不想理會他們，她現在身體輕飄得很，人一旦在經歷了巨大的打擊以後，都會如此。

    她暫且還不能相信，白飛已經死去這個結果。

    她迅速下樓，進入電梯，直達一層，白飛墜落的地方是蘇氏大樓的後側，後側有一個緊鎖的大門，她經常過來，所以清楚，撬開鎖以後，她外出尋找。

    蘇氏大樓的後側挨着停車庫，車子全都完好無損，停車庫的頂棚也相安無事。

    抬起頭來，仔細的比較了下人可能會墜落的地方，她在這地方之間來回尋找，可找到警方過來一起找人的時候，她都還沒有找到人。

    血跡呢，人呢？

    警方表示疑惑，“據審問，白飛身上起碼有二十顆子彈，應該是活不了了，更何況還從這麼高的樓下面摔下來，照理說，應該是死無全屍纔對？”

    突然間，冷欣越如刀一般的目光颳着說話的人，她陰沉著臉，“屍首還沒有找到，有你這麼直接承認人死了的嗎？那些歹徒你們都處理忘了嗎！就在這風言風語！”

    警方趕緊將嘴巴閉上，繼續埋頭尋找。

    無論是花壇中，後方的馬路上，還是草地上，連一點血跡都沒有出現。

    一直到了天亮，冷欣越瞪著碩大的眼睛還在尋找，幾乎每一寸土地都沒有放過，江北月披著毯子，依偎在李威的懷中，悲傷地看著她的行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