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九章 師侄
老前輩在鄉村的小角落當中,十分隱僻,周邊雜草叢生,放眼望去,只有一個小小的雙層小樓存在,後面是山,左右是比人還高的雜草,前面這片空地,也被空出來種了不少糧食。
進小樓有一條紅泥路,只能勉勉強強透過一個人寬。
其他路也得繞過前面這片碩大的菜地,谷地,起碼也得繞上二十分鐘的時間,如果直走,恐怕三分鐘都不到。
白飛估摸著,但凡下個雨,這紅泥路能摔死不少成年人,更別說老前輩這副身子骨。老前輩都七八十歲,但凡走得不小心點,都得往兩邊摔去。老年人可不禁摔,一摔相當於直接進了閻羅殿。
卻見老前輩下車以後,快步往前走去,腳步麻利得很,絲毫沒有半分猶豫,倒是白飛和冷欣越,站在邊上呆滯地看著,像是連一個老人都比不過。
“你倆幹嘛呢?待在這?”司機扛著一個半人高的麻袋在肩上,幽幽地在倆人身後發出聲音,他嗓子粗啞得很,一雙細縫的眼睛裏,滿是對二人的鄙夷,“別擋著我的路啊!”
他撞開倆人,扛著麻袋,利利索索地往前走去,穩穩當當地在紅泥路上走著。
白飛驚詫地張著嘴巴,“臥槽,我還以為他只是司機!”
“熟能生巧唄,再不走,老前輩就要把我倆關在門外了。”冷欣越步子小,因為自小練武,扎馬步,下本身還算是穩當,雖沒有老前輩走得利索,但起碼不會翻車,如果是下雨天,可就不好說了。
白飛可就糟糕了,東倒西歪,跟走平衡木似的,走上一步,停上三四步。
冷欣越笑說:“早知道教你的時候,就對你狠一點了,如此還能掌握一點底盤的本事。”
“冷姐,我都這樣了,你還笑我,有沒有良心啊!”白飛分心抱怨冷欣越,腳底下順著溼漉漉的紅泥路一滑,啪嘰一聲後,緊接著便是噗通一聲,他摔進了稻田地,踩了一膝蓋的水。
另外一隻腳也因為失去了平衡,摔進了另外一邊的地當中,此刻他跨坐在紅泥路道子上。
“靠!這也太滑了!”
哪怕是楚留香來都得滑!
走到的終點的時候,白飛的褲子幾乎廢了,鞋子裡面裝了滿當當的水,重得他步步沉重,狼狽的他走進樓中院子裡,那個司機像是早就提前知道白飛會摔進田裏一樣,早早地準備好了裝上是水龍頭的水管子。
白飛一進門,就別衝擊力強勁的水柱衝擊。
這下好了,全身上下都溼了。
他頗負怨氣,搞什麼神秘,有什麼話在外面說不行嗎?
“小白!”一聲滄桑的嗓子,徹底打消了白飛的怒氣。
這聲響,他想了多久。
他在立本逗留了多久,就是爲了聽這聲響。
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,五口雖沒有給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,但是在白飛一家人最為困苦的時候,都是五口師父給救濟的。
這一聲,把長時間的思念全都從心裏給喚出來了,白飛剎那間,鼻頭一酸,眼眶一紅,還沒有等身上的泥水給沖洗乾淨,就像是一把利箭似的,衝了過去。
師父穿著一身古著長衫,駝著背站在樓內樓廊當中,遠遠地喊著白飛,這一聲小白,又何嘗沒有思念呢。
走進五口,白飛噗通一聲跪在地上,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,這是師徒間的儀式,男兒膝下有黃金,只是未到情深處。
五口顫抖著嘴角,聽這三聲響頭,聽得是舒坦至極,提心吊膽了幾個月,可算是落了地,他連發三聲好,“好!好!好!”
一字一頓,頓頓情深義重,頓頓欣喜!
冷欣越看這倆師徒相遇,心中感慨萬千,這一路,真是難啊!
“五口師父,好久不見。”她欣然一笑,不打算過多打攪師徒倆的見面。
五口點點頭,就領著白飛往後院走去了。
“幾日不見,倒是長個子了,你咋沒把身上的泥水給衝乾淨就過來找我?”師父問。
“嗐,這不是著急過來找你麼。”白飛說。
“這幾日過得可好?”
“好,相當好,我包裡面還剩下幾塊餅,就爲了見到你,給你吃的!我知道您不喜歡,主要是給你吃個念想,讓你想想在家的日子。”
“好徒兒。”五口欣慰地點點頭,看著白飛費勁巴拉地從包裡面扯出一塊燒餅來,燒餅脫水好幾天,早已經變得乾巴巴的,和一塊有味道的麪皮沒啥差別。
但是徐淑琴的燒餅料是天下獨一份,吃一口就能夠瞬間得到在道觀的感覺,彷彿這風就是道觀山上的風,彷彿這水就是道觀山下的泉水。
只吃了一口,五口便激動得熱淚盈眶,“徐姐的手藝還是這麼好啊!”
白飛問:“您怎麼會在老前輩這呢,他和你是什麼關係啊,我看他似乎深藏不露的樣子……”
話音剛落,二樓傳來一聲木窗開啟後發出的吱呀聲,二人齊齊抬頭,看向窗櫺裡探出頭的蒼老腦袋。
他罵罵咧咧道,“喂!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,我還想要再耍這小夥子一下呢!”
語氣十分不敬。
對白飛不敬,白飛還能夠理解,怎麼在五口師父面前,也這般粗鄙。
卻見五口師父點點頭,溫柔地向老前輩解釋,“是我著急了,我和他再聊上幾句,一會就把他讓給你。”
讓?
白飛甚至都懷疑,是不是自己的腦子聽錯了。
“什麼叫讓,您這是打算把您的徒弟拱手讓人嗎,那老傢伙究竟想要幹嘛,就連冷師姐對他,好像都是一副不敢冒犯的樣子!”白飛詫異地說。
“算了,現在就給我吧,師侄,你先回去休息吧。”老前輩揮揮手,五口師父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轉身就離開了白飛。
白飛錯愕不已,頭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冒,冒得聚成汗珠子,順著下顎線滑落,白飛緊張地吞嚥了口水。
他尋思,這老前輩到底是什麼人,為什麼能夠如此輕鬆地喊走五口師父?
剛纔他聽見了一聲師侄。
白飛心裏直打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