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麼小個中醫鋪子，能夠賺的錢也就夠每個月存活，老中醫不在的時候，家裏的生意都是老中醫的徒弟在照顧的。

    徒弟四肢粗短，拿藥都得墊著個凳子，白眼多，眼仁小，是兇相，才瞥了白飛一眼，白飛就覺得後脊骨發涼。

    人不會無緣無故地產生恨意，更何況，白飛也沒有做虧心事，自然不怕鬼敲門，所以他並不知道為什麼這徒弟第一次遇見他就直勾勾地看他。

    徒弟從那小鋪滋裡面艱難地擠出身來，小心地將師父身上的外套給揭下來，生怕給這平整的西裝弄上一點褶皺。

    “師父，師孃找你呢。”徒弟說。

    “好，我這就過去，你幫我把西裝和鞋子放好。“師父揚著聲調，把束縛人的西裝和皮鞋脫掉以後，人就歡脫了起來。

    老中醫的家就在對面的居民區當中，白飛跟在老中醫後面，進入居民區。

    居民區老舊，看著有些年頭了，如果是政府那幫人看到，想必又得要點錢來修補才行。

    老中醫的妻子穿著一條棉布碎花裙站在樓下的樹蔭中，一看到老中醫回來，就踮著腳，期盼地問老中醫結果怎麼樣了，老中醫傳達了今天的喜訊，還把白飛介紹給了他的愛人。

    白飛一路看過來，羨慕不已。

    老中醫就開這麼個小醫館子，還要拿店裏唯一一件昂貴的西裝和拿出所有的積蓄，就是爲了給他的愛人打個官司。

    老中醫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白飛以後，就自顧自地帶著他的愛人熱聊了起來，將白飛晾在一邊。

    白飛差點就忘記了自己跟著老中醫來是做什麼的。

    怎麼說也是老夫老妻了，還能這麼膩膩歪歪，跟熱戀的情侶似的，白飛暗自佩服，不過佩服歸佩服，他輕咳了聲，提醒老中醫。

    老中醫扭頭說：“咳聲清亮，無痰，應該不是感染風寒。”

    術業有專攻，專業！

    白飛苦笑，“老爺子，你還記得你叫我來做什麼嗎？”

    “急什麼，現在還沒有到晚上吃晚飯的時間。”老中醫說。

    白飛莫名其妙就被留下來吃晚飯，晚飯是徒弟做的，白飛啥也沒幹，一直坐著等飯，卻不想，徒弟的眼神越來越兇厲，但只要老中醫轉頭過來看他，他對白飛的眼神就柔和了許多，至少沒有這麼多三白眼。

    這分明是有什麼仇什麼怨嘛。

    白飛迅速扒拉完碗裡的飯，趕緊和老中醫說：“老爺子，你找我來到底是什麼事，我師父現在人在哪我也不知道，你要是跟他有仇或者有其他恩情，大可以等到過年，我覺得他過年的時候應該會去郊區的那家道觀裡面住上個兩三天，你要找我，我真沒轍。”

    老中醫拍桌笑說：“說什麼呢，我跟你師父能有什麼仇啊，既然你都是他的徒弟，我照顧你一點，不是應該的麼。”

    “啥？”

    白飛沒有想到，五口師父那樣孤僻的人在外頭還能有人如此尊敬他，可老中醫年紀看著比五口師父大不少，怎麼反而是老中醫尊敬五口師父呢。

    老中醫看白飛一臉困惑，就說起了五口師父。

    五口年輕時，血氣方剛，拿著自己學的本領，和好些人較量，名氣也不少，中醫圈子裏，不少人都對五口佩服得五體投地，尤其是五口專研修真，更讓大家敬佩。

    奈何不得其法，終究是毀了身子，最後隱退了，大家都覺得很可惜，圈子裏面對五口，就是面對著探路的人，要不是因為五口在這未知的領域，探究出了個口子，現在中醫修真屆，可能還是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老中醫也是敬佩的人之一，那本書是他祖傳的寶貝，傳到他這一代，就不得其法了，本來是打算送給五口當禮物的，結果五口就消失了。

    如今見到白飛，只覺得要報答，沒有想這麼多，想不到一瞭解，竟然是五口的徒弟，不僅要給書，還要好生招待。

    這不，白飛就被叫到老中醫家了。

    徒弟在旁邊默默聽著，一聽說《續命五十針》交給了白飛，他拍桌而起，怒目圓睜，“師父，你這麼可以把這本書交給他呢，他看起來什麼都不明白，可能連針都不知道怎麼使！”

    “胡鬧，人家相當於你師孃的救命恩人，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說話呢！”老中醫豎眉，他氣氛得太陽穴邊上染起了一抹漲紅，他的怒而自威，成功把徒弟嚇得不敢再說上一句話。

    徒弟不服氣，但還是小聲說了句抱歉，隨後整個飯局上，徒弟就沒有再說話了。

    如果是原本給五口師父的話，白飛拿這《續命五十針》，也就拿得心安理得，誰讓師父的，就是他的，他的就是師父的。

    老中醫義正言辭地說：“只有練習，纔是能夠提升技藝的主要方法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他就摟著他的愛人，在陽臺的搖椅上，晃悠悠地消化掉肚子裡面休息，不打算送白飛離開。

    彷彿吃完飯，老中醫就一直刻意把白飛晾在旁邊，如果直說關於五口的事情，真的用得著讓他這麼麻煩走過來吃一頓飯嗎？

    白飛心裏充滿了疑惑，他拿著書準備自行離開，剛剛出了房間門，就碰上了徒弟。

    天空已經發紫，偶有幾處繁星閃爍，在這城市的夜空裡，早就不稀奇了，但這居民區裡，進入到晚飯之後就安靜得出奇。

    彷彿能夠聽徒弟咬牙切齒的磨牙聲，“把書還給我！”

    “還給你？這是老爺子給我的！”

    “你這個廢物，估計連針都不會拿，就別在我師父面前裝了，把我給我，我饒你一點活路。”沒有了老爺子在身邊，這傢伙的真實面包也徹底地暴露在了白飛的面前。

    白飛詫異，“小夥子，人不可貌相，海水不可斗量，你怎麼污衊我連針都不會拿，以後我在這圈子裏，混得可就差火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跟我們師父比，本來就差火！”徒弟激昂地說著，“快把那本書給我，否則，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。”

    白飛倒是想要知道，他能夠怎樣不客氣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