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家村，洋槐樹下，幾個中年女人湊在一起嗑著瓜子聊天。

    “我聽說王媒婆又來給木安生說媒了，這是說的第多少個了？”

    “得好幾十了吧。”有人數著手指頭說。

    “唉！趙寡婦也不知道是什麼命，早年死了丈夫，女兒把木安生丟給了她，後來兒子死了，又給她撇下一個趙瑩，這命真是夠苦的。”

    “還不是木安生這個天煞孤星害的，聽說就是因為木安生命格硬，才被親媽丟到了山裏，偏偏趙寡婦拿她當寶，說的男人左一個不願意，右一個不願意，嘖嘖，難道她想把木安生嫁給天王老子？”

    說話的這位，之前給木安生說過親事。

    是她孃家院裏的一個哥哥。

    家庭條件可以，就是小時候感冒發燒燒壞了腦子。

    趙寡婦不願意，她就記恨上了，有事沒事的編排她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木安生這次的相親物件怎麼樣，走，咱們去看看唄？”

    “行啊，走吧。”

    幾人把沒吃完的瓜子裝進兜裡，拍拍手朝著木安生家走去。

    自古媒婆說親都是撿門當戶對說。

    木安生家庭條件不好，加上長的也不出挑，只能配家庭條件不好的。

    其實木安生模樣長的不算醜。

    巴掌大的小臉，五官精緻。

    特別是一雙眼睛，眼型是不常見的鶴眼，黑白分明，眼神澄澈。

    可就是面板黑，性情還孤僻。

    幾個婦人說話間眨眼就到了趙寡婦門口。

    “滾，滾出去，一個瘸子也往家裏說，我家阿生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，能配的上她的必須是人上人。”

    趙寡婦又趕出一個媒婆。

    媒婆臉面掛不住，往地上啐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趙寡婦你也不看看你家阿生長什麼樣，她是天煞孤星，有人娶不錯了，現在不嫁人，以後連老光棍都不會要。”

    木安生性情冷傲話不多，加上那些流言，村裏人都不喜歡她。

    別人不知道，但趙寡婦清楚。

    她的阿生聰明著呢，特別是醫術了得。

    如今七十多，眼不花耳不聾，走路還有勁兒，全都是因為吃了她配的藥。

    木安生是趙寡婦捧在手心兒裡的，自然不許別人說一句不是。

    彎腰抄起一根樹枝指著媒婆怒聲：“你才嫁老光棍，趕緊走！不走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
    趙寡婦在村裏出了名的潑辣不好惹。

    媒婆怕她真打人，罵罵咧咧走了。

    “呦！趙寡婦又把媒婆趕出來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木安生這輩子嫁不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趙寡婦眼界太高，他們家就這條件，還挑人，等著看吧，木安生遲早老家裏。”

    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壓著石頭路由遠及近駛來。

    趙家村是窮山村，沒人到這裏來，一年到頭看不到一輛車。

    村民瞪大了眼看，心裏疑惑這是誰家有錢的親戚？

    在眾人好奇的眼神兒中，車穩穩的停在了趙寡婦家門口。

    車門開啟，一位穿著光鮮的中年女人提著禮物從車上下來。

    “這也是來提親的？哎呦，趙寡婦走狗屎運了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怎麼瞅著那人像趙麗？對！就是趙麗！”

    “她回來做什麼？”

    趙麗提著禮物進堂屋，趙寡婦正在躺椅上閉目養神。

    看到許久未見的老孃，趙麗熱淚盈眶，噗通跪地上。

    “娘，我回來了。”

    趙寡婦不說話，她合着眼想女兒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。

    “娘，我知道錯了，我給您磕頭。”

    趙麗哭成了淚人，砰砰磕頭。

    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，趙寡婦心疼了。

    睜開滿是褶皺的眼皮坐起來，眼中帶著嫌棄瞥向女兒。

    “行了別磕了，你回來做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婆婆讓我把安生接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走。”

    木安生去山裏採藥回來了，聽到談話，冷著臉邁步進了屋。

    趙麗聽到女兒聲音回頭。

    身後的小姑娘穿著一身粗布衣服，一頭簡短利索的短髮。

    手裏握著採藥用的鋤頭，背上是裝滿藥草的藥簍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認識，還當她是男孩子。

    小姑娘也就一米六身形單薄，身上散發的孤傲氣勢，愣是不容人小視。

    一個好好生生的女孩子變成了這樣，趙麗心裏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起來朝著女兒走去。

    “安生，你跟媽媽回去吧，回去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這裏不辛苦，你走吧，我不會和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木安生躲過趙麗來握自己的手，小臉冷漠疏離，聲音果決，沒有半分可以商量的餘地。

    說完揹着藥簍出去了。

    趙麗望著女兒背影，默默嘆了口氣。

    這世界上能勸動她的只有母親。

    趙麗收回視線對趙寡婦道：“娘，我婆婆好不容易接納安生，這是唯一回去的機會了，你也不希望她在山裏苦一輩子吧？”

    “安生到上大學的年紀了，我會把她安排進一所好大學，她那麼聰明，肯定會有一個好前途。”

    當年木家老太太非說木安生是災星，在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。

    趙麗迫不得已把五歲的小安生送到了趙家村。

    木安生是趙寡婦看著長大的，讓她走，自然不捨得。

    可木安生要在這窮鄉僻壤過上一輩子，就毀了。

    回去也不是不行，趙寡婦就怕她受委屈。

    垂著眸子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。

    “你婆婆當年要死要活把阿生趕走，現在怎麼又接納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公公上個月去了，他臨終遺言，說木家骨血不能流落在外，讓把安生接回家。”

    “阿生回到木家，你能護她周全麼？”

    “我能，安陽成天唸叨姐姐，婆婆很喜歡安陽，有他護著，安生也不會有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去把阿生叫進來。”

    趙寡婦答應了，趙麗欣喜：“謝謝娘，我現在就去叫她。”

    說罷，趙麗朝外走去。

    木安生在外邊晾草藥，偶爾朝著木窗看一眼。

   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。

    “安生，你媽是來接你去城裏生活的麼？”

    村裏的人站在柵欄外探著腦袋問。

    木安生煩，衝院子裡大黃狗吹了一聲口哨。

    大黃立馬汪汪叫著衝那人跑去。

    大黃很兇，那些人嚇的一鬨而散。

    見人走了，木安生道：“大黃回來吧。”

    大黃聽話晃著尾巴乖乖跑到木安生那裏，四條腿一彎趴好眯眼睡起覺。

    趙麗從屋裏出來到安生身邊柔聲。

    “安生，姥姥叫你，我幫你曬草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