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青忱跌倒在地上，看著她狼狽的模樣，眼睛裏有別樣的情緒閃爍而過，他站起來，安撫著她：“慢一點，慢一點，沒有人跟你搶。”

    葉素努力將所有的葡萄都嚥下去了，渾濁的眼睛裏又是一片混沌。

    凌青忱給她順了順氣，又叫了幾聲“媽”，葉素纔算是反應過來，她渾濁的眼睛裏漸漸清亮了一點，有些疑惑的道：“你是……我兒子？”

    凌青忱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，甚至說是已經習慣了。

    他點點頭，沒有後退。

    下一秒，葉素陡然變了臉色，像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一樣，一把推開他，大聲叫喊著，“我不要你，我不要你這個兒子，你快滾開！把我老公還回來！”

    她大吵大鬧著，忽然又哭了起來，眼淚從那被擠成一條縫的眼睛裏不斷的冒出來，雙手揮動著，蜷縮在角落裏，“我錯了，我錯了……老公我錯了……求求你原諒我……我真的知道錯……了”

    凌青忱早已習慣她這副樣子，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，看著她發了一會瘋之後，便站了起來，要去找護士。

    葉素突然又抓住他的手臂，涕淚橫流的對著葉素他，“兒子，求求你，求你讓你爸爸回來好不好？求求你，求求你……”

    凌青忱道：“他不會來的。”

    他不知道葉素的前程往事，只是知道他心心念叨的那個男人早就已經死亡了。

    死在了一場大火中。

    葉素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，整個人哭的更厲害了，聲嘶力竭般的道：“他會來的，他會來看我的，你去求他，你快去求他，去求他啊……”

    凌青忱幾乎被她強制性地推出了門，門口的護士聽到聲音，衝了進來，兩三個人才將她控制住，拿著尖銳的針頭在她手臂上紮了扎。

    瞬間瘋狂的女人慢慢的平靜下來，像是變成了一灘死水一般，只會痴痴傻傻的坐在床上，嘴裏喃喃道：“原諒我……原諒我……”

    凌青忱看了她好一會兒，轉身離去交費。

    門診室的小姑娘恰好就是他的粉絲，看見他來繳費，笑著道：“不急的，我可以給你再延遲幾天交費。”

    凌青忱笑了笑，將黑色的袋子放在她的面前，“這一次不用了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挑眉，接過那黑色袋子，看見裡面的紅鈔票，呆滯了，下一秒觀察了四周，小心翼翼地開口，“男神，你哪裏這麼多錢，別去做壞事啊。”

    凌青忱含笑，“劇組拍戲得到的，應該能夠支付這一個月的醫療費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這才點頭，叮囑著，“我媽說過娛樂圈很不乾淨的，男神你這樣好看小心被潛規則啊，不紅就不紅吧，反正我們這些粉絲對你不離不棄的。”

    聞言，他心裏面藏著感動，抿著嘴輕笑著，“嗯，不會被潛規則的。”

    昨天晚上那男人最多算他潛規則他。

    小姑娘頓時捂著嘴尖叫，“男神，別對我笑，我等會撲倒你可不能怪我。”

    凌青忱又一笑。

    等到繳費之後，他去見了醫生，若說他還小的時候有期盼過父母的愛，等懂事了之後就沒有再幻想過了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經歷了什麼，唯一知道她很厭惡他。

    醫生對她做過心裏催眠，發現了她對他厭惡的理由。

    他父親的死是他造成的，還有一個神秘人，但是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找到對方的資訊資料！

    凌青忱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麼感覺，只是覺得真混蛋。

    他什麼都不記得。

    葉素能在精神病醫院裏活上二十多年已經算是金錢堆積出來的效果，但長期服用的藥物還是在蠶食她的身體，年紀越大，各種病症就接踵而來，心臟病，高血壓等等，各種病症都在日益嚴重。

    醫生這次說的很嚴重，藥物治療對葉素來說已經到了極限，她的身體太虛了，內裡就像被蟲蛀過一般，隨時都有倒下的風險。

    醫生最後下了結論，“她可能會熬不過今年。”

    現在纔是春天，到年末還有九個月。

    凌青忱安靜的聽著，臉上一直都沒什麼表情，事實上他的內心也並不因此而痛苦，他甚至微妙的有種即將要解脫的感覺。

    “沒有別的辦法了嗎？”

    醫生搖搖頭，“沒有別的辦法，就算現在停下治療她精神疾病的藥物也不行了，這樣只會讓你母親更痛苦，不過醫療費的事情或許你……”

    話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整個醫院上上下下，連同打掃衛生的大媽都知道凌青忱的這點破事。

    從小在孤兒院生活，結果好不容易熬出頭又多了一個所謂的母親，所有掙的錢都砸在了這裏麵。

    他的故事都是聞者悲傷嘆息。

    凌青忱沉默了片刻，才輕輕點了點頭，“我知道了，醫療費的事情我會想辦法，謝謝您。”

    他在這裏待到了下午，能做的事情無非就是陪著她曬太陽，他做了身為兒子能做的一些事情。

    葉素沒有再做出激烈的反應，只是依舊會時不時的自言自語，說的最多的還是“原諒我”這三個字。

    回去的時候凌青忱依然訂的是高鐵票，檢票之後他將身份證放回錢包裡，眺望著整個世界，燈火闌珊，卻唯獨只有他一個人。

    他只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，沒有人希望他來到這個世界上，沒有人需要他，也沒有人會陪伴他。

    凌青忱揉了下略有些抽痛的額頭，將腦子裏那些回憶都壓制下去。

    他昨天晚上在母親的病房裏並沒有休息好，此刻有些昏昏欲睡，才靠著椅背睡了一會兒，手機的震動聲就將他吵醒了。

    他開啟手機，有一條資訊，也就是他經紀人。

    ——給你最後一次機會，三千萬的違約金我可以幫你負責。

    凌青忱眼神陡然一變，他向來活得恣意，但是卻也此錙銖必較。

    ——地址。

    電話對面的經紀人王哥看見回覆之後，滿眼歡喜，果真是要給點教訓他才知道厲害，若不是看在他那張臉勉強能夠入了金主的眼睛，對方出價五千萬還有一個網劇的男配。

    多麼好的福利啊，他怎麼會放過。

    ——晚上七點，景悅會所。

    ——知道了。

    晚上六點半，凌青忱穿著白色襯衫，泛白的牛仔褲出現在會所。

    王哥一看見凌青忱，趕緊笑著迎上去了，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著一番，很嫌棄，“你能不能穿好一點的衣服，今天可是你重要的日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