掙脫開護士的懷抱，邁著小短腿朝宋白姣跑去，抱住她的腿抽泣道：“媽咪……哥哥昏過去了……他不跟佩佩說話了……”

    小女孩嗚嗚咽咽的聲音，拉回傅臻渾噩的神智，他一低頭，看著那張甜美的小臉蛋。

    原來，這是他的女兒。

    難怪第一眼看到的時候，就心中歡喜。

    可是這麼久了，他還沒有給過一次笑臉，沒有好好寵寵對方。

    這明明是他傅臻的女兒，傅家的小公主……

    他蹲下身，顫顫巍巍的伸出手，還沒等碰到小姑娘的臉頰，被啪地揮開。

    “別碰我女兒！”宋白姣再也沒有了溫柔，像頭護犢子的母獅子，狠狠地瞪著對方，“你說話啊！你告訴我，你現在還能不能冷靜！要是小衿有個什麼三長兩短，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你是他親生父親，也絕不會原諒你！”

    剎那間，他冷汗淋漓，眼眶酸澀，整個人看起來像老了好幾歲，狼狽不堪。

    “哥哥知道……”宋子佩忍不住說將實話說了出來，“哥哥早就猜到了……傅叔叔是我們的爸爸……”

    這下，輪到兩個大人一起感到震驚了。

    她立馬拉住女兒：“你說什麼？小衿知道？怎麼可能，他怎麼會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宋子佩癟了癟嘴巴，眼淚汪汪道：“哥哥說，之前有看到媽咪總在反覆看一張照片，那上面是你和傅叔叔的合影，而且背面還有行字……願傅臻能愛宋白姣，生生世世永不分離……”

    肩頭一僵，她抬手捂住嘴，再度失聲痛哭。

    “他……知道？”傅臻茫然了。

    “哥哥知道的。”小姑娘看著這個終於被母親親口承認身份的男人，委屈道，“哥哥一直都知道的，其實他很喜歡爸爸的，他很崇拜你，可是他說，不知道為什麼你不要我們和媽咪了，所以在媽咪原諒你之前，我們要裝作不知道，要一直站在媽咪那邊……”

    想過兩個孩子早熟懂事，沒想到竟然這麼……

    聽著聽著，宋白姣也愣在當場，甚至忘了哭泣。

    他伸手，猛地將小女孩拉進懷裏，緊緊抱住，哽咽道：“對不起……是爸爸不好……沒保護好你們，對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難怪總覺得那孩子對自己的態度怪怪的，像是自然熟和無條件的依賴，就連那種對於幼兒來說恐怖至極的時刻，都還是很安靜的聽自己的指令，不慌不忙，從容不迫。

    可他為什麼沒有設身處地的思考下，不哭不鬧不代表不害怕，堅強不代表不會痛。

    腦中不禁浮現起剛剛的那一幕，就算是掉下去的前一瞬間，那孩子的眼睛裏依然充滿了信任，彷彿在說：爸爸，我知道的，你一定能拉住我的，你一定會保護好我。

    但是，他沒有做到。

    他自以為是的，將親生兒子推進了深淵，推向了死亡的懸崖。

    “爸爸……”佩佩抬起兩隻小手，環抱住男人的脖子，慟哭道，“哥哥還會醒過來嗎……救救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“會的。”他用拇指輕輕地為小女孩拭去淚花，努力揚起一抹最溫和的微笑，“我保證。”

    這時，七八人從電梯裡走出，嘩啦全部涌了過來，其中一人道：“傅爺，D國的專家團隊已經登上專機，大概五小時後抵達。”

    另一人則道：“儀器等也已經由專人護送，估計會稍微晚一些，到國內後會直接走轉介面通道，至於送往哪個醫院，還等您的指令。”

    他將女兒抱了起來，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腦袋，肅聲道：“直接送到這裏，這是大手術，以防萬一，還是不要輕易移動。”頓了頓，他沉吟片刻，交代道，“顧陘，去和院長溝通一下，撥出一層樓，用來做這段時間的專家會診。”

    “是，傅爺。”左邊青年疾步走遠。

    右邊的人稟報道：“傅總，附近幾位心臟內科的醫師大概十五分鐘後到齊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等他們來了，直接進去看情況，拿出最佳方案，一定要確保拖到專家團隊抵達。”他快速的安排著。

    宋白姣望著他的神情，恍恍惚惚地想著，原來他之前所說的“撐過今晚就可以”是這個意思。

    事發的第一時間，他就已經做下了指令，調動了所有能用的醫療設施和人才。

    無論小衿是不是他兒子，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置之不理，抱著無所謂的態度觀望。

    她跌坐於沙發椅上，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。

    面前的人來來去去，耳畔是無數的竊竊私語，連女兒嚶嚶的哭聲都那麼的令人心煩。

    她低下頭，將臉埋進掌心，胸口像被挖了一個大洞。

    她真的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

    一個人苦苦支撐了這麼久，她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一切事情的，結果到最後，還是弄得一團糟。

    不知過了多久，一道輕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：“姣姣，姣兒。”

    這世上，會這樣喚她的，只有一個人了。

    感受到溫熱的肩膀靠近，她抽泣一聲，反身抱住了來人：“晚晚……嗚嗚……小衿出事了……在手術室裡……嗚嗚……他還那麼小……我好怕嗚嗚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了，好啦乖，不哭啊，小衿會沒事的。”寧小晚一邊輕聲安撫著，一邊拍著好友的後背，“他不會扔下你的，他那麼聰明那麼懂事，要是知道媽媽、妹妹和……爸爸都在外面苦苦守著，一定會想著趕緊好起來，還有我這個當乾媽的，上回打電話的時候，答應幫他帶一套簽名漫畫，還沒給他呢。”

    兩個小女人偎依著說悄悄話，說了一會兒，寧小晚為對方擦乾淨眼淚，又好聲好氣勸解了許多，見對方氣喘勻了，隨即遞上保溫杯，讓她喝點溫水，平復下心情。

    拐角處，兩個男人看著這一幕，均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。

    “有沒有煙？”傅臻冷不丁開口道。

    “啊？”鬱辰微訝道，“這會兒要抽？”

    他捏了捏眉心，淡淡道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，沒想到第一句話，居然是找煙。”鬱辰咕噥著，翻了翻口袋，忽地一拍腦門，“抱歉，差點忘了，我戒了。”